“染，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一次，就讓我為你去赴死吧……
暮夕沫張口，聲音沙啞的如同樹林間大風吹過樹洞的聲音，心若成了死灰，又如何能夠再活下去呢？閉上眼的那一瞬間，暮夕沫的腦海裏突然閃現過無數的畫麵，無數的聲音，那些她本都該忘記了的、卻又如此清晰的感受的到的記憶。
猛地，有一道聲音響徹在腦海，那是寶姝意臨死前詛咒一般的嘶吼：“神女，我等著……我就在修羅地獄裏等著看你們……身心崩潰的那一天……”那是多麼遙遠的記憶啊，就是在她說完之後，她恢複了所有的關於月紫宸的記憶，多可笑。
而如今，又被她給說中了。她們現在，真的是……身心都要崩潰了。身崩潰了的，是染；而心崩潰了的，是她。
看著眼前熟悉的臉，暮夕沫心裏一陣一陣的刺痛。這張臉，她看了多久了，這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一直一直以來，她們都相互扶持著走過來，她們一起笑過、哭過、鬧過，也一同悲傷過、背棄過、痛苦過……她們一起走過那麼多那麼多個日日夜夜，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反目成仇過。
心痛嗎？不，更多的，是怨恨吧？
“暮夕沫，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你的存在？你生來，就是來毀滅我的嗎？”暮惜染的臉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是卻多了幾分悲痛欲絕的淒哀和怨氣，手上的力氣越發的用力，幾乎要將全身僅有的力量都用在上麵，她的眼底是那樣深刻的仇恨，“為什麼你要降生？這個世上明明已經有了一個我，卻為何還要創造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你？為什麼……偏偏我就要為你而活？偏偏，我生來就是要來保護你？暮夕沫，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這些問題，她也一直一直的在心裏問自己很多回了，為什麼？為什麼她們兩個人會站在這樣的立場？從來都沒有人來為她解答這些，為什麼。可是，難道錯的人隻有她嗎？該問為什麼的，也隻有染嗎？
暮夕沫猛地驚醒，抬手扣上暮惜染的手腕，將她的手一點點用力的拉開，暮夕沫看著她忽然痛心的開口：“你以為，這樣的保護我很歡喜嗎？你以為，我就這麼願意讓你為我而犧牲嗎？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不是心甘情願嗎？我又何曾心甘情願過？憑什麼你要來為我做出所有的決定？憑什麼我就要什麼都不做的站在原地任由你來保護？你在做出決定之前，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暮惜染！”
“我就是太考慮你的感受才讓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暮惜染蒼涼的仰頭一笑，鬆開手狠狠的將暮夕沫推開，一把扯下自己肩頭的白衣，露出猙獰盤踞在胸口的傷疤，指著那裏說道，“你告訴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作多情是嘛？我如今變成這個樣子，都是我活該是嘛？暮夕沫，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殘忍的人你知不知道？”
暮夕沫看著那個傷疤，張著嘴久久的沒有說話，也說不出一句話，聲音像是被什麼堵在了喉嚨裏，怎麼也發不出來，隻好愣愣的聽著暮惜染在耳邊一句一句的說著。
“從小到大……不，從前生到今世，我為你做的一切一切，你可有過一刻是感激我的？你同我在一起的時候，可曾有過為我著想的一瞬間？我的存在，就該是為你做陪襯的，我的這條命生來就該是為你犧牲的，這些不過都是理所當然的，你難道，不是這麼想的嗎？”暮惜染說著說著，忽的笑了，嘴角的弧度諷刺到極點，“這樣的你，還口口聲聲的說什麼想要來救我……暮夕沫，不論是月紫荊還是暮惜染，我都可以為了你豁出性命，你呢？”
最後一句話，暮惜染問的很輕很輕，神情絕望到極致，她的眼睛灰暗一片，就像是什麼都看不見一樣的迷茫與無助，那一瞬間幾近於死去的表情，讓暮夕沫心神一震的想起了什麼。
“我可以！”暮夕沫用力喊了出來，卻是滿滿的哭腔，哽咽著從喉嚨裏發出破碎的聲音，看著暮惜染，一字一頓的說道，“染，我也可以……”
我也可以，為了你，不要性命。
所以為什麼呢？為什麼你要將自己逼到這樣的絕境呢？為什麼……連最卑微的選擇都不給她？明明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我也可以為你豁出性命，卻連說都不同我說的就自己走上了那一條路。這樣的保護……她根本就不需要！
我們，就不能一起去麵對嗎？
“暮惜染！你說的沒錯，事到如今，這一切的一切就是你自作多情造成的！”暮夕沫抬起頭，看著暮惜染灰白的臉，忽然的就淚流滿麵，模糊的視線裏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覺得她好像也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