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之中,暮惜染一襲黑衣緩緩被黑水吸收著褪去黑色變成白衣,轉而的又化成血色的殘衣,仿佛抽離了渾身的血液將衣衫染盡,那一抹紅色比強烈的白光還要刺眼。暮惜染懷中抱著的黑色實體,破魂箭從她的背後直直的穿透她的胸口,然後指向樊尊。
破魂箭中金色的光芒不斷的跳躍著充斥著,彙聚成一股從箭的頂端細細的流出,注入樊尊的體內,能夠清晰的看見,那金色的流光在慢慢的將黑色的實體淨化,黑色已然越來越淡。
而同時的,暮惜染的身影也越來越淡,身體漸漸透明,從最外圍開始慢慢的化成星星點點細碎的光點,消散在空氣裏,腳下的黑水慢慢的幹枯,一點點的收縮露出被掩藏在下麵的焦炭般的土地。
盛開的白蓮還是那樣的美到極致,但是大小已經變成了原先的一半不到,就像是一幅畫上生生被抹去了周圍的一圈,瘦下來許多,殘缺的花瓣讓白蓮露出了最中央的花蕊,那是白金的顏色,耀眼的幾乎灼痛人的眼。
暮惜染此時已經聽不見、聞不到、觸不及、說不出,唯有一雙眼睛還能夠睜開看著這無聲的世界,可是頭頂那無數的鐵鏈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幾乎將她所有的視線都沾滿了,再看不見其他……
意識越來越模糊,暮惜染漸漸的連看也看不見了,眼前的景色被無數的黑色鐵鏈占據,慢慢的她的眼前也隻剩下一片黑色,漸漸的連那微弱的光都開始消失了。
陌輕塵,我想見你……
最後一刻,暮惜染的瞳孔灰暗了,身影也幾乎透明到看不見,意識也終於支撐不住的渙散了,她腦海裏無意識的呢喃了一句,手中的樊尊終於隻剩下了淺淺的黑色,身體同樣的透明,宛若一個籠著黑色薄紗的透明石頭。
手臂沒有力氣的鬆開,破魂箭穿透身體追著樊尊的實體墜落,十二道金光衝出破魂箭交織著纏繞住那脆弱的實體,光影爭先恐後的湧入那黑色的幾乎透明的實體,想要將他徹底的淨化。
在暮惜染闔上眼的那一刻,有一道身影帶著滿身的傷衝進那四十九根黑柱圍成的空間中,將她透明的身體從後麵圈進懷抱裏,哽咽著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染染,我在這裏。”
可是此時此刻的暮惜染已經五感全失,雖然魂魄還未散盡,但是她……已經再不知曉外界的種種,連自己都再感覺不到了,距離死亡,唯有一步之遙。
陌輕塵抱著她,無力的跪倒,雖然她還躺在雙臂之間,但是他卻覺得自己的心那麼空那麼空,看著她越來越透明的身體,他幾乎痛到不能自已,心痛的感覺讓他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那種苦澀酸楚的感覺梗在喉嚨裏,帶著針紮一般尖銳的疼慢慢滋生,然後隨著血液蔓延到全身,每一個呼吸,都帶著痛。
“染染莫怕,我會一直都陪著你的。”陌輕塵頭靠著暮惜染,將臉貼在她的發頂,眼圈發紅,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如哄嬰兒入睡般輕柔的聲音。
若是我們無法同生,那我們便共死吧,好歹,我也陪著你一直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沒了你,我活著又該做什麼呢?染染,你對我,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狠心,而我,卻是一如既往的心甘情願……
陌輕塵輕笑一聲,忽然的就安心了,抱著她,看著頭頂上沉重的枷鎖。這一刻,他什麼都不在乎了。閉上眼,他放開神識,催動心髒裏的血蟾蜍,就直接放出傀儡印和屍印,任由它們侵蝕自己的靈魂。陌輕珩已死,傀儡印已無效;樊尊將死,屍印將會反噬……
已經夠了,他有染染陪著,就夠了。
而他,也絕對不會讓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