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外, 大太監一直聽不清裏麵的談話, 他不需要聽清陛下和神秘人的談話,隻需要能明確把握兩人談話的氣氛就行。畢竟等一會兒,陛下招人進去,不管是和顏悅色還是龍顏大怒, 他是首當其衝,自然要好好關注。
偏殿裏的談話斷斷續續,音量不大, 大太監鬆了一口氣, 身子卻沒遠離大門半分。
直到裏麵突然傳來一聲脆響,像是茶杯掉落,他立馬握緊了拳頭, 隻要陛下一喊話, 就立刻招呼禦前侍衛進去。
不過皇帝並沒有動作, 反而是另一人起身,說了告辭。
大太監聽見腳步聲愈近,離開大門, 端立在門口。偏殿大門被向內拉開,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踏了出來, 大太監躬著腰, 稍微一抬頭, 就看見了這人腰上的一塊龍形玉佩。
那塊的形狀他無比眼熟,就連墜著的金黃流蘇也刺著了他的雙眼。
隻是……隻是這枚玉佩,陛下怎麼會送出去?
和玉佩在一處的, 是偶爾會有清脆碰撞聲的一小塊圓形玉佩,還有一枚淡雅的香囊。
大太監驚訝的抬頭,他怎麼也得將這個人的臉給記下才行。
他順著視線移過去,卻突然身體顫抖,如遭雷擊。這個人……這個人的臉,竟然和年輕時的陛下一模一樣!
暗月計算了一下時間,微微朝身邊的這位老人一點頭,然後在侍衛的帶領下離開皇宮。當然走的是不尋常的道路,比如皇家暗衛的道路。
大太監顫著雙手,恭敬的進了偏殿。他一直擔心著的陛下,此刻正坐在桌子後,眼神微微有些呆滯的盯著地麵的茶杯。
大太監喊了聲:“陛下,陛下?”
皇帝忽然反應過來,臉色奇怪的嗯了一聲。
大太監激動的臉色發紅,因此並未發現皇帝的別扭之處,他激動的一拜:“恭賀陛下尋到小殿下。”外麵的侍衛婢女已經被吩咐無事不可靠近,於是大太監才直接這麼說。
皇帝忽然歎了一口氣:“對啊,這該是高興的事情。”
但是朕……唉……
城郊半裏亭,師明知正在接受來自小表弟和他好友的送別。
郝清水是被大表哥指派了任務的,何況剛見麵沒幾次的嫂子突然就要走了,而且還不是和大表哥一起走,未免就八卦了些。而且他知道,嫂子的事情,天衍教中所知者不多,不然,那位老爺子早就打上門了。
就連他,也沒猜出師明知的身份。他問了許正青,這人也不說。
國都權貴大一堆,不說混不出頭的庶子,就連有些嫡子,有樣貌有才氣,還不是被家中打壓的出不了頭。而且國都中姻親關係錯雜,要把一個人摘出來,恐得費些力氣。
郝清水和許正青還好,一個知道真相,一個猜到不少。
隻有林嶽,小胖子還以為師明知是被家中主母看不順眼,打發到鄉下某個莊子上去了。
半裏亭離國都城牆半裏,多是友人送別的地方。
師明知和三個小孩麵麵相覷,還是林嶽第一個出來說話。
“這位兄弟,雖然鄉下是沒國都繁華,可是住的安心啊。”林嶽做出一副不要被繁華迷了眼睛的樣子,圓臉上的小眼睛滴溜溜轉。
師明知扯了扯嘴角:“啊,多謝關心。不過我不是去鄉下,我其實是要去遊曆,路費也是家裏出的。”
“遊曆?”林嶽眼睛亮起來:“我也很想啊!可惜家裏不準,兄弟,要不現在我就……”
許正青拍了他一巴掌,打斷了林嶽的異想天開:“你別連累了師公子,想想你祖母吧!”
林嶽抖了抖,一張臉特別委屈。家裏人太愛他了,舍不得他受一點苦怎麼辦?
郝清水說:“得知哥哥要離開,弟弟特來相送。”
師明知一身青衫,不過配著一張黑臉,很是讓三個人收斂了言行。其實他們不熟悉,起碼,表麵上沒熟悉到長亭相送的地步。所以尷尬的寒暄的一會兒,三個人一起離開了。
師明知揉了揉被冷風吹紅的耳朵,說:“這些孩子真是有活力。”
靜思在他身後眨巴了眼睛,然後默默後退。
師明知沒有聽到靜思的附和,疑惑的轉身,然後撞進一個人胸膛。他沒有抬頭,沉默了一會兒,放下捂額頭的手,改為緊緊抱住這人的腰。
嗬,勒死他!
看完血|腥教育片的師明知腦子裏隻有這一個念頭。
暗月感受著腰間環緊的手臂,低聲在師明知耳邊說:“明知,我來送你了。”
師明知嘟嚷道:“大庭廣眾,不怕見人?”
半裏亭是送別聖地,來去馬車和行人都不少,雖然比不得國都長林街上的摩肩接踵,卻也是眾目睽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