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我在裏麵應了一聲‘來了’,手中拿著笤帚走到門邊。透過貓眼,我發現門外站著一個陌生人,那人手裏提著個小籃子,籃子上的餐布蓋得嚴嚴實實。怎麼這麼偏僻的地方,也會有人送外賣的?
我滿腹疑問地開了門。
那人見開門的不是磊,吃了一驚。我站在門口用審視性的眼光盯著他。那人從懷裏掏了幾下,拿出一本工作簿,跟我解釋:“剛才電話裏有人叫了外賣,地址我沒記錯,是這裏。”說完,他把工作簿遞給我看,然後指了指門板上的牌號,
我疑惑地看了那人幾眼,心想或許真是磊叫了外賣也不一定。再看簿上這裏的地址,才明白這個地方叫三裏巷。我在心裏記下了地址。那人見我不說話,以為我不相信,撓著頭說,“原來住這的那個人經常叫我們店的外賣,奇怪,今天怎麼沒見著他……”那人搖了搖頭,想轉身離去。見他欲離開,我叫住了他,也許磊真的叫了外賣。那人見我叫他,一臉驚喜地轉過身來。
“你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吧。”說著,我側身把那人讓進來。那個人把白色塑料袋裹著的外賣包放到桌上,轉過身來跟我收錢的時候,帶著好奇的口吻問:“你是他的愛人,還是?”
那人的話讓我楞住了,我不是他的愛人,那我是他什麼人?我在心裏掂量該用什麼名義比較適合。朋友?情人?還是……我最後決定說是他朋友。於是,在我沉吟了一會後,我才吞吞吐吐地跟那人解釋我隻是他的朋友。這次,變成那個人奇怪地看我了。我有些歉仄地說,我隻是他的一個普通朋友。那個外賣男子似乎相信了我的話,臨走時要我幫他傳個話,告訴磊一聲他來過,貨在桌子上。
等那個外賣的男子離開後,我急迫地打開那個外賣盒子,裏麵隻是普通的外賣,沒什麼特別。我有些失望地合起那個還在散發熱氣的白色泡沫盒子。從剛才那個人的一舉一動來看,我足有充分的理由懷疑。我以為這個外賣來的很蹊蹺,雖然根據電影情節導演偶爾也會安排一個外賣的人進去,但那都是在暴力電影中才會出現的。而我相信,磊不會是那個接收贓物的人。盡管我在爸爸的警察局裏見過他攜毒的記錄,我還是不願意認為他是那樣的人。我所擔心的是那個莫名奇妙出現在這裏的人有加害磊的陰謀,把什麼炸彈之類的東西放在外賣裏。
現在好了,什麼也沒有。我對剛才的檢查結果頗為滿意,對著那盒擺在桌上的外賣笑了笑,我笑自己沒來由地為他擔心。其實,我知道自己再擔心也沒有用,他整天混在一群小混混裏,我再擔心也是白擔心。何況我關心他,他也未必知道。
想至此處,他那淡漠不屑的眼神再次浮現在我的眼前。我落寞地轉過頭去,寂寥地睇視電視熒幕上不斷變幻畫麵。我記起,一年前,我在藍口紅場看《重慶森林》首影場的那一幕:在那個寬大的影院二樓,我一個人嗑了三包瓜子,又喝了三聽可樂,然後一個人沿著熟悉的街道默默地回家。如今,我在一個男子家裏,又是這場電影。不同的是,我現在是邊收拾屋子裏的物什,斷續地看它。
就這樣,我心不在焉地邊聽電影,邊收拾東西,在他還沒有回來之前就已把整個屋子整理完畢。我環顧一遍這個被自己收拾得甚在幹淨的屋子,心裏很是舒心。接著,我倚著桌子給磊留了張字條:
你叫的外賣放在桌子上。鑰匙在我那。明天我再過來還你。
下首,我寫:薇。
換了幾個地方,我都覺得貼得不妥當。不是那些位置不起眼就是他不可能看到(我猜測)。最後,我決定把那張紙條貼在他每次抽煙時摸出火機的條幾上。他肯定能看到的,他喜歡吸煙,而煙就在條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