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克林惶恐地說:“不,主人……是我讓您不悅了嗎。”
“我隻是討厭自作主張。”嚴岑說。
他的聲音極盡傲慢,宋妍在幾步之外的窗沿上,能清楚地聽見屋內的情景和對話,她透過窗簾上的輪廓,看見嚴岑抬起了手,用手杖的底端挑起了克林的臉。
尖銳的鐵片劃傷了克林下巴的皮膚,嚴岑眯著眼睛端詳了他一會兒,才覺得無趣地罵道:“滾吧。”
克林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又彎**去吻了吻他的手杖,才扶著肩膀艱難地站了起來,退出了臥室。
宋妍隨即從窗台上蹦了下來,大步流星地走到嚴岑麵前,怒氣衝衝地抓住了他的衣領。
“嚴岑!”宋妍罵道:“你作什麼死——剛才那是不是羅貝爾的情緒。”
“我怎麼了?”嚴岑瞥了一眼她的手,反問道:“我不是很正常嗎。”
“你放屁。”宋妍冷笑道:“你少來這套,你剛剛幹什麼來著——嚴岑,我要不要把清理係統工作條例背給你聽,第一條是什麼來著?不許使用任何性質——”
嚴岑不耐煩地拂開她的手,嗆聲道:“你連引導係統的工作條例都背不住,就不勞煩了。”
宋妍語塞:“你——”
“我心裏有數。”嚴岑說。
“……我奉勸你一句。”宋妍心累地說:“我知道你有把握能控製,但不管你以前怎麼樣,但是踩在底線邊緣做事,這最好是最後一次。”
這當然是最後一次,嚴岑心說,這不但是最後一次,還是第一次。
要不是許暮洲突然丟了,他也不會這麼著急。
不過——
“我不是一時衝動。”嚴岑說:“我是要確定一件事。”
“什麼事?”宋妍沒好氣地說:“快,給你現編理由的時間。”
“我懷疑凱瑟琳常年身體不好跟羅貝爾有關係。”嚴岑撫摸著膝蓋上的手杖,說道:“……凱瑟琳剛才來到這裏的時候,不小心露出了手臂上的傷口,青紫交錯,又長又深。看傷口的淤痕分布,像是從外擊打導致的。而傷口的形狀,跟這根手杖很相似。”
“……你懷疑羅貝爾家暴凱瑟琳?”宋妍問。
“你好像不意外。”嚴岑說。
“一半一半。”宋妍倒退幾步,抱臂倚在窗沿上,說道:“從我對羅貝爾的了解來看,他做出這種事,我一點都不奇怪。但是憑羅貝爾對於凱瑟琳的‘愛’,我就覺得很奇怪了。以及,如果凱瑟琳真的是被羅貝爾常年家暴,控製自由,她怎麼會對羅貝爾毫無怨恨之心。”
“這就是問題。”嚴岑說:“從剛才的短暫實驗中看得出來,他對克林也是非打即罵,而克林明顯已經習慣了被這樣對待,甚至還會覺得感恩戴德。”
“這就是羅貝爾的性格。”嚴岑說:“他對誰都一樣如此,這是他生活的常態。凱瑟琳或許前期無法接受,無法理解,但時間久了,你覺得她會怎麼樣。”
“會習慣。”宋妍說:“尤其是在身邊環境中所有人都對此習以為常,且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情況下。”
“在這個基礎上,羅貝爾還愛著凱瑟琳。”嚴岑說:“這就是凱瑟琳的特殊之處。”
“你是想說,愛是真的,家暴也是真的?”宋妍問。
“對,這種行為有一部分羅貝爾性格所致,他控製不住自己。”嚴岑說:“但他同時又確實愛著凱瑟琳。”
這也是為什麼羅貝爾會在自我日記中將凱瑟琳的地位奉得很高的原因,嚴岑想。
羅貝爾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和行為,但他自己又明白這種行為絕非正常夫妻相處之道。所以在他發泄完畢之後,自然而然會對“原諒了他”的凱瑟琳感恩戴德。
家暴者一向如此。
他們暴怒,但同時懦弱。隻要發泄過後便會開始悔恨自己的所作所為,然而在獲得原諒後,他們依然會周而複始地故態複萌。
這種心態並不難以理解,對於羅貝爾而言,接受這一切,並原諒他“過失”的凱瑟琳,當然如同天使一樣。
“忍耐苦難,順從命運,積極地麵對生活。”宋妍譏笑道:“合著是這麼個生活。”
“凱瑟琳被羅貝爾限製出入,也限製社交,她的眼界被鎖在了這個羅貝爾擁有著絕對地位的小小莊園裏。”嚴岑說:“所以久而久之,她的心態自然會發生變化。”
“宋妍。”嚴岑說:“你要知道,人是可以被馴養的。”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宋妍說:“很典型的症狀。”
因為對於凱瑟琳而言,這座城堡中是有著階級地位的。羅貝爾對仆人生殺予奪,說剁碎了做花肥就可以動手,對克林也是非打即罵,所以相比起來,凱瑟琳的日子過得比同環境內的其他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