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薇開槍的那一瞬間,許暮洲腦子裏是空白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瀕死的人都是這樣,時間和空間在他麵前被無限拉長,像一是張輕薄透明的蠶絲網,最後被拉成一條長長的線。
許暮洲先是看到了秦薇收緊的手指,扳機向後劃出一個很小的弧度,然後槍身震顫,約莫是後坐力帶來的。
但後坐力沒有對秦薇造成什麼影響,她的手依舊很穩,是因為在她開槍的那一瞬間,她手腕上原本安安靜靜的隨身機甲手環在瞬間彈出變形,像是一層輕薄的金屬盔甲一樣,爬滿覆蓋了她的大半隻手掌。
整個世界像是被無限慢放的影片,不過區區毫秒,在許暮洲眼裏仿佛成了一幀一幀切換的畫麵,讓他能將每個細節都看得非常清楚。
與此同時,嚴岑手上的機甲手環也發出了危險的紅光,薄而堅硬的金屬覆上嚴岑的手臂,從許暮洲這個角度看過去,那腕甲居然還自帶攻擊設備,在手腕外側彈出了一枚閃著寒光的金屬彈頭。
許暮洲曾聽說過,新紀元的隨身機甲為了能盡可能地保障效率,每一個隨身機甲都會附贈植入體內的芯片,將武器跟精神力相連,能在最大限度內提升反應速度。
嚴岑手上那枚彈頭尾端已經燃起了藍紫色的煙火,看起來下一秒就要奔著秦薇而去,不知為何又懸崖勒馬地止住了。
子彈從秦薇手上的槍身中呼嘯而出,在生死界限的那一瞬間,許暮洲居然沒像曾經無數次躺在床上胡思亂想那樣,在腦子裏飛速地刷完這半輩子的酸甜苦辣,而是就地宕機,開始係統紊亂。
——操,量產鋼鐵俠嗎,許暮洲不合時宜地想。
砰——
許暮洲的胡思亂想還沒結束,麵前靜止的場景就隨著一聲巨響開始回歸正軌,許暮洲沒感覺到本該到來的疼痛,他整個人被攔腰一撈,隨著巨大的衝擊力飛了出去。
秦薇那槍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做的,殺傷力非常驚人。整個辦公室都被這一槍震得顫了顫,原本裝修穩固的天花板劈裏啪啦地掉下金屬片,鋒利的邊緣狠狠切進地麵中,像是天上下了一場刀。
辦公室中的管理係統也因此產生了故障,一時間硝煙四起,門窗大開,耳邊都是此起彼伏的故障提示音。
金屬地麵的摩擦力很小,許暮洲被這一撲滑出去足有一二十米,他頭暈眼花地躺在地上,一把按住身上的人,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嚴岑再一次擋在了他身前。
天花板上鋥亮的燈晃得他眼前都是黑白色的光塊,嚴岑整個人伏在他身上,微涼的皮膚蹭過他的下巴,安安靜靜的,除了輕微的呼吸聲外,再沒有什麼動靜了。
許暮洲驟然慌了,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不相信嚴岑的判斷,但肉體凡胎跟高等武器硬碰硬,哪怕嚴岑再怎麼無所不能,這也是個毫無勝算的買賣。
“嚴哥——”
許暮洲一口涼氣抽進去,連怎麼呼吸都忘了,眼睛憋得通紅,聲音哆嗦著,尾音劈得厲害,乍一聽又啞又淒厲,要不是嗓子啞的厲害,說句聲嘶力竭也不為過。
他唯一沒有被嚴岑壓在身下的左手在半空中晃了晃,硬是沒敢往對方身上落,生怕摸到什麼血肉模糊的場景。
“什——”嚴岑支著地板撐起身子,見狀連忙拉過許暮洲的手在自己身上順了一把,隨即按著他的肩膀沉聲道:“我沒事。”
許暮洲手下的觸感堅硬而冰冷,他眨了眨眼,才發現嚴岑半個身子已經被機甲覆蓋得嚴嚴實實,分毫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