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廁麵積不大,一眼望過去就能把整間房間的情況收歸眼底,嚴岑上下看了看,又伸手敲了敲玻璃,確定玻璃後麵沒有任何空間之後,才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兩個地方——洗手池和隔間。
嚴岑順勢半蹲下來,反手摸了摸水池下的空隙。他摸得很仔細,一寸一寸地,弄了滿滿一手粘膩的髒汙。
但他也不嫌棄,耐心地將整個水泥板都摸了個遍,又彎腰確認了一下下麵確實沒什麼東西,才站起身來拍拍手,轉身走向了隔間內。
嚴岑像是找什麼大件,他連看都沒看其他地方,目標明確地直奔水箱,確認一個沒有馬上換了位置,最後在靠裏側的那隻隔間中找到了一把被塑料布包的嚴嚴實實的手槍。
54式,警用型號。
很好,運氣不錯,嚴岑鬆了口氣。
在公共場所藏東西是門學問,垃圾桶目標太大,人來人往,露餡的風險也大,但廁所水箱就不一樣了,除了專門的清潔人員,一般人都不會閑的沒事兒拆水箱玩兒。
還好林毅還有點腦子,嚴岑想——也幸好隻有一“點”。
嚴岑找到了想找的東西,心情大好,他沒有貿然伸手去拿這玩意,而是將水箱蓋合上,轉身走出隔間,拆下了堵門的拖把,然後轉過身擰開水龍頭,衝洗著手上沾到的汙漬和水垢。
他洗得很仔細,在慢悠悠地洗到第三根手指的時候,洗手間的門就又被推開了。
嚴岑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鏡子,就看見林毅風風火火地往隔間去了。
嚴岑甩了甩手上的水,忽然覺得很有趣。名單上被資助的七個孩子明明是以兄弟姐妹相稱,但實際上誰看誰都像殺人凶手——每個人都在竭盡全力自保。
可是他們之間好像真的有虛偽而薄弱的親情,但又被懷疑的種子隔閡著,拉扯著糾纏不清,在一片混沌中找不到出路。
身處在絕對黑暗中的人們是找不到出口的,哪怕打開了房門,他們也會對近在眼前的出路視而不見,隻會徒勞地在原地打轉,聽從著唯一“有效”的指令。
隔間內傳來衝水聲,林毅應該是確認了東西還在原地,走出來時臉色也變得沒那麼難看了。
但他看起來依舊不想跟嚴岑有什麼交流,他抿著唇,頜角繃得很緊,看起來連打個招呼的想法都沒有,沉默地往門外走。
但嚴岑沒準備讓他這麼離開。
——火燒澆油還不夠,嚴岑還想在油堆上添把火。
“老五——”嚴岑拉住了林毅的胳膊。
林毅的整條右臂下意識繃緊了一瞬,他看向嚴岑,發覺對方沒有下一步動作時才將信將疑地放鬆了身子,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嗯。
“我……”嚴岑低著頭,猶豫了一會兒,才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咬牙說道:“老五,你走吧……我也走,我們都各自換個城市——或者換個國家也行,管大哥要一筆錢……我們以後就不要見麵了。”
嚴岑這一句話停頓了三四次,說得異常艱難,仿佛在短短幾秒內經曆了漫長而慘烈的心理鬥爭一樣。
林毅仔細地端詳著他的臉——嚴岑這具身體比他原本要年輕一些,因為平時不怎麼出門,所以整個人顯得有些病態的蒼白,加上他體態偏瘦,於是很容易給人一種“好像有點沒用”的錯覺。
許暮洲最初就被他這幅無害模樣欺騙,還在大雨天給了他一杯奶茶。
一想起許暮洲,嚴岑的思緒就有點亂飄,開始琢磨任務結束後應該怎麼給小狐狸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