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說不準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她心裏那股心酸和刺痛早在見到秦薇的那天晚上就褪去了,正如海水退潮,心裏隻剩下一片空曠的茫然。
無故往來時間線,實際上不在永無鄉的正常職責範圍內,那天鍾璐雖然不知道被什麼蒙了心,竟然真的答應了宋妍,但實際上也隻給了她六個小時的時間。
宋妍在鐵網外站了一個小時,手腕上一隻提前設置好時間的手環忽然震動起來,宋妍從那種虛無的發呆狀態中回過神,按停了手環上的鬧鍾。
她腳步一轉,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她還有一個地方要去。
距離中央區六十多公裏外的那片無主墓園在半年前被重修了,外頭歪歪扭扭的木柵欄被換成了鐵質的,門口也設立了一個小小的崗亭,隻是觀賞意義大於實用意義——裏麵並沒有看守墓園的守門人。
墓園外頭看似煥然一新,走進去就會發現,其實還是那副雜草叢生沒人打理的模樣。
秦薇統一聯邦的時間尚短,很多事情都沒來得及打理,這種無主墓園平時沒人在意,自然也不在“改革”範圍之內,瞧著倒還是沒怎麼變的模樣。
宋妍耐心地從第一排開始找起,她的步伐緩慢,目光仔細地略過一個個墓碑。
最後,她在墓園深處找到了那塊屬於自己的墓碑。
奇怪的是,秦薇明明應該已經把她忘了,但這塊墓地周圍的雜草居然清理得很幹淨,看起來像是一直有人打理的樣子。
而令她更意想不到的是,這塊應該已經被人遺忘的墳墓前,正站著一個人。
那是個穿著樸素的女孩,她懷裏似乎抱著什麼東西,正站在那塊墓碑前,整理著手上的東西。
宋妍走近的腳步驚動了她,女孩回過頭,見她也停在這塊墓碑前,神色有些意外。
“您是……?”女孩問。
宋妍的目光落在那塊粗陋的墓碑上,低聲說:“我是……她的朋友。”
“是這樣啊。”女孩並未起疑,隨意地說:“您是來祭拜的嗎?”
“是。”宋妍看了她一眼,問道:“你也是她的朋友?”
“我不是,我隻是來送貨的。女孩說。
“我媽媽在中央區邊緣開了一家賣花的店麵,本來以為大人物們會很喜歡這種奢侈品,沒想到C區不熱衷這個,隻開了沒兩個月就要倒閉了。”女孩說著跪**,將手裏那捧夾雜著洋桔梗的白樺枝放在墓碑前,繼續說道:“後來是秦上將給了媽媽一筆錢,讓她把店子開下去,唯一的條件就是每年的今天會來店裏買一束這樣的‘花’。”
“……她買了很久嗎?”宋妍忍不住問道。
“買了四五年吧,第一年是我們幫忙送來的,之後都是秦上將自己來取花送。”女孩說:“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她忽然就不來了……但她給的錢夠在媽媽那裏買一輩子的花,我媽媽說,或許是她太忙了才沒法來,我們收了她的錢,就還是得幫她把花兒送到。”
女孩應該是還忙著趕回去做別的事兒,說完之後掃了掃墓碑上的浮灰,站了起來,衝著墓碑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
宋妍目送她從兩排墓碑間窄窄的小路一路向外,直到再也看不見人影,她才轉過頭,重新看向麵前這塊屬於她的“墳墓”。
白樺枝很新鮮,裏頭夾雜著的洋桔梗也開得正好,花束深處遺留著清澈的水珠,看起來包裝得很精致。
宋妍看著這束不倫不類的花,沉默了一會兒。
片刻後,她垂下眼,伸手拍了拍墓碑,輕歎道:“丫頭……你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