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匪盯著她,“所以,的確是你把你父皇駕崩的消息傳出去的?你讓誰傳出去的?”
阿夕並不否認,不過卻也不說這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
“你不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若大明宮的事傳出去半分,我會將你父皇的屍骨挫骨揚灰,阿夕,這句話我說的是真的。”
阿夕的眼皮抖了抖,但她仍然道:“人既已經死了,有沒有屍骨也不重要了。是我瞎了雙眼,看不清你們的狼子野心開了宮門放你們殺了進來,是我害得那麼多人屍骨無存,我做了那麼多的錯事蠢事,注定是要下地獄的,也就不必擔心日後見了我父王如何交代的事情了,反正我是見不著了。”
陳匪深吸了口氣,好不容易抑製住自己的怒氣,她所說的每一句都像把刀子一樣紮進他心上。
阿夕抬眼,望著陳匪的眼睛,被他眼睛裏的沉痛驚了一下,但她很快清醒過來,暗罵自己一句,接著道:“陳匪,這十年來,你做過惡夢嗎?我幾乎天天晚上都做惡夢,夢裏一片刀光劍影,到處都是火,到處都是血。那些死去的人,他們一個個的,都出現在我的夢裏。每次醒來,我都覺得自己又死過了一次,一次又一次。
陳匪,每一次,我都暗暗都自己說,若日後真的有機會,我定也叫你償償這痛,哪怕隻有一丁點也好,這痛我定也叫你償償。”
說著阿夕不禁低低地笑了起來,“孩子?你怕陳禮不放過我腹中的孩子是嗎?陳匪,不用等陳禮動手的,這孩子我是不會讓他來到這世上的,因為……他不配!”
阿夕眼睛裏全是怨恨,字字如刀般刺進陳匪的心窩。似乎真如她自己所說,她與陳匪這幾日裏的和睦不過是她裝出來的,而眼下,陳匪要撕開這假象,她便配合他。
陳匪斂下眼中的風暴,“替你傳話的是那個叫柳兒的吧?”
阿夕一驚,“你想怎麼樣?”
陳匪本是胡亂一說,卻沒想到真是這樣,他心下一沉,沒想到他千防萬防,這宮裏還是進了陳饉的人。
也是,若這宮裏沒有陳饉的人,十年前,陳饉又怎麼會從大火裏救下她並將她帶出去又瞞天過海的將她送進了天牢。
“我倒真是小看了陳饉。”
阿夕梗著脖子道:“許你欺了天下人,就不許別人欺你麼?”
陳匪忽然笑了起來,無法抑製般,笑了好一會他才開口道:“好!好樣的!你們都是好樣的,這天底下就我陳匪一個枉為人臣枉為人子!就我一人欺世瞞盜名忘恩負義!”
陳匪像泄了力般,整個人的精神全部被抽走了一樣,他閉了閉眼,低著聲音道:“你好生歇息吧,好好將養著身子,不然怎麼看著陳禮與饉贏我呢。”
陳匪渾身無力地撐著桌子起身,阿夕心思一動。
“你準備拿柳兒怎麼樣?”
連葛太醫都被陳匪殺了,阿夕知道柳兒怕是凶多吉少了。
陳匪心口一悶,咬著牙,下巴勒出一道剛毅的線條,他揚聲道:“青兒,讓柳兒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