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笙瞪著空空蕩蕩的房間,奇異的不舒服感蔓延全身。
她挨個推開嬌靨帳所有的房間,果然不見任何人,剩下最後那扇通向外麵的大門。
莊笙用力推開那扇厚重的紅漆木門,邁步出去,外麵已不是熱鬧的街道。巨大的絞刑架立在空曠的廣場中央,周圍圍著裏三層外三層的百姓,人雖多卻鴉雀無聲。
莊笙心中一痛,陌生的場景卻喚起她熟悉又哀傷的情緒。
她走向人群,就這樣身體穿過一個個圍觀的人們,來到絞刑架前。行刑官扔出的行刑牌落在她腳前。絡腮胡赤膊著上身的大漢用力抽走絞刑架上的活板。
那是自己?她見到女子在飄逸的緋色紗衣襯托下愈加慘白的臉龐,一滴淚順著臉頰滑下落在布滿灰塵的地麵,女子的手緊緊握著明顯上了些年紀的文冀的手。
二人懸空,臉被脖子上的繩索勒得發紫,除了他倆還有文鴦、文夫人、文虎……文家所有的親眷都在痛苦掙紮。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場景,莊笙如遭雷擊,她衝上去想救自己,想救文冀,想救文鴦、文夫人……
可是她撲過去一切如同鏡花水月消失不見……
桃酒看著六歲的小莊笙撲進文冀的懷裏痛哭流涕時,不禁伸出手想去摸摸她那時還稀疏柔軟的頭發安慰她。
可手一觸到莊笙,眼前景物快進般變換著直到莊笙及笄那天。
沒有父母關心的莊笙自然不會有人記得她是否年滿十五歲,那日桃酒興衝衝地揣著鍛造多年的桃木發簪準備送給莊笙做及笄禮。
他在一旁看著還未修化人形的自己偷偷躲在窗台邊,看著年少英俊的文冀將一柄金釵插在莊笙的發間,莊笙低頭滿臉的羞澀喜悅。
胖嘟嘟圓滾滾的自己低頭看看手裏簡陋卻法力強大的發簪,默默藏在身後……
桃酒靜靜看著那時的自己,自卑又可憐……
眼前水波漸漸平靜,莊笙發現六歲的自己站在那顆熟悉的桃樹下,舉著桃子,紅泥滿臉驚恐,大叫著撲過來擋在自己麵前。黑衣半麵人劍上尖銳的鋒芒輕鬆貫穿紅泥單薄幼小的身體,鮮血濺到年幼的自己和手中桃子一片血紅……
紅泥!這麼多年了,當時年幼的莊笙將這件事埋藏進心裏最深最隱蔽的角落,她以為她遺忘了,原來事實就這樣不經意間血淋淋地撬開心裏的那一角,割的人生疼。
紅泥倒下了,莊笙發現那時的自己沒有注意她的表情,紅泥的眼睛那一瞬睜得大大的,卻沒有後悔遺恨的情緒,她慢慢閉上眼,嘴角還掛了一絲淡淡笑意。
莊笙不知道那個癡癡呆呆的自己有什麼可讓紅泥這個健康美麗的小姑娘以命相救……
她蹲下,想握住紅泥慘白的小手,一切又如水波蕩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