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川那副發怵慫兢的樣子,和他平常翩翩公子的風度真是大相徑庭。

穀熏似乎也越發明白了曲川的真實麵貌。

穀熏低下頭來,滑動了手機,看了一眼,社交頁麵上那張沏茶的照片已經消失了。穀熏笑了笑,說:“你把照片刪了?”

“嗯。”曲川摸了摸後腦勺,“是我太不注意了。”

曲川在社交主頁上經常發照片,但南憑崖從來沒有點讚或者評論過,曲川還以為南憑崖已經把自己屏蔽了。畢竟,南憑崖一向對曲川都很淡漠。

“我沒想到……”曲川咽了咽。

穀熏笑了:“剛剛你還說呢,是珍貴的回憶、心愛的照片,我怎麼要求你都不肯刪呢!看起來,還是你舅舅說話管用。”

曲川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不、不是這樣……”

穀熏搖了搖頭:“當初你和我海誓山盟,結果也是因為舅舅一句話就否決了。那時候的你和現在的你有什麼不同嗎?”

“我……”

“其實,你雖然和舒翡翠分手了,但也不代表能和我在一起。我們都明白的。”穀熏語氣平靜地說,“不如就這樣算了吧?”

“不、不是……”曲川愣了愣,說,“我和舒翡翠分手了,舅舅什麼都沒有說,證明這件事情是可以轉寰的。我們在一起,慢慢來,讓舅舅接受就好了!”

穀熏覺得頭腦發脹:“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曲川攢緊了拳頭,“你是氣我當時拋下你!”

“我沒有!”穀熏一陣無力,“算了,別說了,今天到此為止吧!我也累了。”

曲川體貼地為穀熏倒上一杯熱茶:“好的,那就不聊。”

穀熏淡淡一笑,說:“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回家吧!”曲川又擺上了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穀熏不禁佩服曲川,可以在那麼快恢複紳士風度。也許,這是寫在曲川骨子裏的吧。紳士風度的麵具是曲川從小就戴上的,可以保護自己、美化自己,並幫助曲川獲得許多好處——他人的好感、積極的評價以及膨脹的自我滿足。

但曲川骨子裏並不是這樣的一個人——這一點可能曲川自己都沒有發現。

可是,這個社會上誰不是表裏不一的呢?

穀熏自己也挺“道貌岸然”的。

冷靜下來想,穀熏覺得自己也騙了曲川,自己不可愛、不斯文、不儒雅。穀熏就是個大俗人。

穀熏和曲川在校園裏虛情假意地上演了一場“才子佳人”,然後被現實卸了他們戲台上的油妝,狼狽不堪。穀熏覺得誰都不可以怨,要怪就怪自己演技太好,自己都把自己給騙了,還真覺得自己是個什麼青年才俊了。

穀熏推搪說:“我還有個視頻電話要打。你別等我了。”

“我可以等的!”曲川堅持,“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這話說的,好像穀熏之前每天每夜都受過曲川的接送一樣。不然怎麼單單就今天“不放心”?以前就“放心”?

穀熏看著曲川,說:“可是,我是要和南總打視頻電話彙報工作,你在這兒不太方便。”

“南總……”曲川怔了怔,“啊?是舅舅?”

“是的。”穀熏點頭,“你回去吧。”

雖然前一分鍾才說完“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曲川這一分鍾就訕訕說著:“那我不打擾你工作了。你小心一點,我先回去了。”

“好的,那你也小心點。”穀熏點了點頭,把外套歸還給曲川。

曲川抄起外套披上,轉身走了。

穀熏看著他的背影,無聲地笑了。

說什麼等一下就要和南憑崖通視頻電話,那當然是假的。不過是穀熏用來擊退曲川的借口而已。而這個借口倒是挺有用的。曲川一聽到南憑崖的名字就跟老鼠聽見了喵喵叫一樣嚇得亂竄。

虧得這樣,穀熏才靜下心裏賞茶。

穀熏懂一點茶,感覺這兒的茶喝起來是一般般的,大概成本都花在裝修和服務上了。

這家日式茶室的布置還是挺雅致的。

空間的色調以淺色木紋為主,簡約素雅,每個包間都用格子門分開,保留著一定的私密性,包間裏除了有榻榻米、櫃子和壁龕,還都掛著和風的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