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來了。

嵩老死了。

死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夏日。

走的時候沒有痛苦。

一代企業家與世長辭,自然是能占據新聞篇幅的,也短暫地影響了DH集團的股價。但一切很快又歸於平靜,媒體很快報道旁的消息,DH集團仍在穩定的運行中,仿佛嵩老的存在其實並不要緊。

嵩家的豪宅裏的客廳鋪滿光滑的白色大理石,嵩家的傭人要確認這白色永遠純潔,不會有任何汙漬。白得發亮的地板中間卻放著一張黑得如墨水似的地毯——這是嵩斐梵挑選的。

這兒原本放著彩色的波斯地毯,嵩斐梵繼任家主後,便將地毯換了,說黑白更好看。

沒有人違逆他的意思。

地毯的正中央放著一張鴨卵青的實木茶幾,嵩斐梵、嵩峻宇和嵩淑善便圍坐在茶幾旁邊,一邊品茶一邊閑談。

嵩斐梵以商量的口吻說:“我們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盡早讓南憑崖出局?”

“出局?”嵩淑善和嵩峻宇麵麵相覷。

嵩斐梵說:“不錯!我們應該投票決議,將他逐出董事會。”

“以什麼原因?”嵩淑善怔了怔,“總不能毫無道理就把他解雇吧。”

“我已經想好了。”嵩斐梵淡淡說,“就以他分管的品牌盈利情況不佳為理由吧。”

這個理由大約是蓄謀已久了。嵩斐梵就任董事長之後,雷厲風行地收攏權力,不遺餘力地架空南憑崖這位“集團總裁”。目前南憑崖分管了幾個盈利狀況很差的品牌,工作中又處處受到阻礙,情況自然不佳。而南憑崖看起來也沒怎麼掙紮,反而懶散起來了,隨便幾個劣勢品牌放在那兒一團糟。連趙莫為都忍不住勸南憑崖:“如果就這樣放著不管的話,恐怕熬不過第二季度!”

南憑崖笑了:“董事長自己不想自家的品牌盈利,我有什麼辦法?反正我是無所謂的,畢竟虧的也是他嵩家的銀子。”

趙莫為也是無語了。

但嵩斐梵對付南憑崖的手法確實有點“自損”的意味,南憑崖手底下這幾個品牌收益不佳,讓DH集團第一季度的財報不太好看。

相應的,第一季度的報告裏,南憑崖的KPI十分不理想。

“以KPI不達標的理由辭退他的總裁職務很正常吧!”嵩斐梵語氣輕鬆,“至於踢出董事局也是一並的事情。有勞兩位親人的幫忙了。”

嵩淑善沉吟半晌,微微一歎,說:“南憑崖在DH也工作很久了,是有自己的派係的。不是說KPI不好就一定能辭退的。你的這個決定得獲得超過三分之二的董事同意才行。”

“對啊,”嵩峻宇拍著大腿,“這幾年,南憑崖也不是坐在那兒啥事不幹的!我聽說董事會裏有些人更寧願支持南憑崖!”

“這也就是為什麼父親把你們二人拉回董事會的原因。”嵩斐梵說,“我們是有人頭優勢的。”

嵩淑善和嵩峻宇臉色不善地對看一眼。

“我知道,你們和南憑崖從前有些交情,也不太喜歡我。”嵩斐梵自顧自地說,“但是,現在還是該以家族的利益為重吧!”

說著,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嵩斐梵站了起身:“我先接個電話。”說完,嵩斐梵便一派怡然地離開了客廳,隻剩下嵩淑善和嵩峻宇坐在柔軟的範思哲新古典沙發上,半晌不語。

嵩峻宇到底年輕,先沉不住氣,問道:“姑姑,你看嵩斐梵是什麼意思啊?”

嵩淑善歎氣:“他說要除掉南憑崖,但心裏卻未必是這麼想。畢竟,他心裏明白這不是一日之功。現下,他剛當了‘家主’,第一件事其實是想測試你和我的‘忠誠度’。”

“我們的忠誠度?”嵩峻宇一愣,想明白了便啐了一口,“老爸才剛過世呢!他就想著做我們的主了?”

“他自然就是要當家作主的。”嵩淑善蹙著一雙修得新月似的眉毛,“我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我們到底是嵩家人,這個時候是應該團結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