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蘊純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 她躲在一扇屏風後麵,咬唇看著不遠處好似一對璧人深情凝望的兩個人。
許蘊純突然想起了上一世她和趙長淵在一起的情形,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對比。
趙長淵從來沒有那麼溫柔的注視過她, 他對自己執著非常, 用了不少粗暴的手段要她愛上他。可那與其說是喜歡, 不如說是要求自己對他的絕對臣服。
自己隻有溫柔服從, 他才不會強迫她, 有時心情好了, 也會讓人從外邊帶些新鮮玩意兒給她解悶, 但趙長淵沒有一次是親自花的心思。而她要是露出丁點反抗的意圖,他就會暴跳如雷, 粗暴地瘋狂掠奪, 即便她疼得昏厥過去,也不會罷手, 有絲毫的憐惜。
許蘊純重生一次, 發誓絕對不會再落入趙長淵的手裏。上一世許蘊靈喜歡趙長淵,於是在這一世,她便想方設法讓許蘊靈先出現在趙長淵的麵前。
許蘊靈即使和上一世的性格截然相反, 但好在最終是她替自己,先入了攝政王的眼。
許蘊純想象過很多許蘊靈被趙長淵折磨囚禁的畫麵,唯獨不曾想到他們竟然會有溫馨美好的一麵。
許蘊純眼中閃過不甘和忌恨。
她沒有得到過的溫柔與體貼, 憑什麼許蘊靈替她得了,而她受盡的苦難和折磨,憑什麼許蘊靈沒有!
許蘊靈要和趙長淵在一起, 絕對不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許蘊純內心猶如烈火焦灼,攥緊的指尖無意識地掐入了掌心。
另一頭,身為當事人的許蘊靈沒有察覺到許蘊純的惡意, 她此時正陷在趙長淵“人情債”的漩渦裏出不來。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場,她恐怕能當著趙長淵的麵直接表演一場哭戲。
許蘊靈欲哭無淚,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欠了趙長淵多少債了。而且趙長淵隻記債,卻沒有表露過需要如何償還的意思。
許蘊靈心裏頓時沒底起來。
腦中各種念頭呼嘯而過,她的眼神慌亂地閃了一下,突然想到了兩個人第一次在鶴頂樓見麵的場景,以及她當時玩笑的一句“以身相許”。
許蘊靈一愣。
不,會,吧?
趙長淵不會當真了吧?
然而荒誕的念頭一起,許蘊靈刻意忽略它,“以身相許”的存在感便越強。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如果趙長淵沒有存心思,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人情債。
他分明是在暗示她早日從了,以免未來遭受小說裏寫的愛的囚籠。
許蘊靈一個激靈,霎時欲哭無淚,露出了頹然的表情。
她就說王爺今天晚上好的不對勁,原來是在欲擒故縱,故意迷惑她呢。
趙長淵起身擦拭手指,餘光察覺到小姑娘依舊攤開雙手默不作聲地呆坐著,他好奇地低頭看了眼,卻見到她變換不定的表情,十分精彩。
趙長淵手一頓,深深看她,漫不經心地問了句:“在想什麼?”
“在想以身相許。”
許蘊靈想也不想,脫口答道,隻是話出口,她猛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把心裏想的事說了出來。
她下意識地去看趙長淵的反應,卻見他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
許蘊靈瞬間呆滯臉,內心瘋狂哀嚎,恨不得時光倒流將剛才的自己敲昏過去。
她到底說了什麼啊!!!
而一旁的姚清微聽到許蘊靈的話,當即大驚失色。
他妹妹難不成為了王爺給她上藥就要以身報恩?!
萬萬不可!!
姚清微緊張地擋在趙長淵和許蘊靈的中間,用自己的身軀隔斷了兩個人對視的目光。他一臉嚴肅地對趙長淵說:“王爺,我妹妹方才隻是玩笑話,請王爺您不要當真。”
趙長淵眉梢微微一揚,反問道:“玩笑話?”
姚清微有點怵攝政王,可一想到事關妹妹的終身大事,他又堅定了,挺起胸膛無畏道:“靈靈年紀還小,自然要在家裏多待幾年,而且王爺您身份尊崇,我妹妹又性子頑劣並不十分出眾……您就當沒聽到她的胡言亂語。”
姚清微說完還不忘點名許蘊靈,“靈靈,是不是?”
給自己挖坑許蘊靈還能說啥呢。
當然是硬著頭皮不承認了。
許蘊靈慫噠噠地埋頭,聲若蚊蠅地點頭附和:“是的是的,我瞎說八道的,王爺您別當真。”
趙長淵:“……”
姚清微如臨大敵,趙長淵收斂了視線,淡淡地應了聲,將手裏的帕子遞給了一旁的隨從。
姚清微和許蘊靈見他不再追究和追問,心思不同但又同時鬆了口氣。
許蘊靈雙手塗滿了藥,攤開手等藥膏浸入皮膚幹透,姚清微要帶她回許府,許蘊靈起身時方才想到,許蘊純還昏著呢。
她準備問趙長淵,卻見他看向了一個方向,聲音淡漠:“二姑娘聽了許久,是不是該出來露個臉了。”
許蘊靈順著他的話看過去,發現許蘊純藏匿在一扇屏風的後麵,不知道她醒來了多久。
許蘊靈皺眉。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投向了許蘊純。
許蘊純見自己被發現,有片刻的驚慌。尤其麵對趙長淵時,她察覺到自己仍會不由自主地懼怕他。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心慌意亂地解釋:“我……我剛醒來。”
許蘊純不安地絞著手指,一步步地走到了趙長淵的麵前,她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趙長淵,福了福身,聲音綿軟細弱:“王爺。”
許蘊純落水後看起來更加柔弱可憐,身姿柔弱,一張小臉蒼白,微濕的頭發披在肩頭,讓她瞧上去惹人憐惜。
她知道前世的趙長淵喜歡嬌柔脆弱的自己,所以即便害怕他,但在許蘊靈的麵前依舊忍不住擺出了楚楚可憐的模樣。
許蘊純勝券在握,她偷聽了那麼久,趙長淵隻要見到她這幅模樣,肯定會有惻隱之心,不會怪罪她。
許蘊靈蹙了蹙眉。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趙長淵,他麵色如常,也未有動作,但她就是覺得他們兩個站在一個場景裏的畫麵有些莫名的別扭。
許蘊靈忍不住嘀咕了句:“哪裏是剛醒,我看你偷聽的倒是很起勁。”
許蘊純麵色一變,下意識地看向趙長淵,委屈道:“王爺,我沒有偷聽,我方才才走過來,隻是湊巧在屏風這兒罷了,希望您能明察秋毫。”
許蘊純雖然怕趙長淵,但她很有自信,和許蘊靈在一起,他會偏向自己。之前茶館裏的一幕,肯定是事出突然,他沒有認出自己。
許蘊純期待趙長淵露出和緩溫柔的神色,然而趙長淵卻用陌生的目光看著她,淡淡道,“二姑娘,你醒來之時,便已經有人告訴本王了。”
言下之意便是醒了多久到底有沒有偷聽王爺都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