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紙卷起的邊, 棱角頗有鋒利。
蘇漾鎮定的忍下剛剛被割傷手的微疼,站在坤寧宮內間的邊上,隔著兩寸的距離,聽皇帝責斥薑黃姑姑:“皇後身子不適, 怎麼不早早請了太醫!”
薑黃是皇後身邊的大宮女, 平日貼身照顧,有三病兩痛基本上都是她在處理。
按理說皇後身子不適, 應該早有端倪, 也不至於忽然昏厥, 連太醫都都趕不及就早早的去了。
薑黃姑姑紅著眼,沙啞回複:“之前勸過皇後娘娘, 她總是什麼都親力親為, 不喜歡奴才多說,奴才也隻能陪著皇後一起。”
“前幾日說不太舒服, 喊了太醫過來瞧的,太醫說娘娘思慮操勞過度, 該好好歇息。”
“結果沒想到……”她哽咽,一雙眼盡失悲痛, “沒想到今日說, 接下來事情少了些……就突然出事……”
“奴才萬死難辭!”她俯在皇後身上慟哭, “娘娘, 奴才這就來陪您!”
說完, 立即起身,向旁側的桌子撞去!
蘇漾下意識拳頭伸出去時, 正好被那股視死如歸的衝撞力給狠狠衝擊了下,手背重重撞在桌子腿上,刹那間她似乎聽到了“哢嚓”的骨折錯位聲, 手腕的鐲子,磕在桌上,也啪嘰一聲碎了。
她胳膊一片麻木,緊接著劇痛霎時傳來,狠狠的擰了下眉頭。
旁邊佇立的侍衛,急忙快速過來,將尋死沒成功的薑黃給按下按住,太醫慌慌忙忙的跪著移過來:“貴人,你手怎麼樣?”
說完,將她骨折的手往回用力一掰。
又是哢嚓的一聲響。
蘇漾緊緊咬著牙,忍受過那瞬間的劇痛後,抬起頭,看著愕然盯她的薑黃姑姑:
“姑姑,”她臉色煞白,額頭冒冷汗,這時還能勉強雲淡風輕一笑,“皇後這麼信任您,你卻想死在她後麵,她應該也希望你好好活著的,不要尋死。”
發表了一番雞湯言論,蘇漾右手已經開始有些紅腫。
手心裏冷汗不止,還捏著皇帝幼時字跡的宣紙,
心中遺憾的想,估計被汗浸濕了後,已經看不出來了。
——不過能救下一個人的命,也還算值得。
康熙閉了閉眼後,沉聲道:“送蘇貴人回宮,讓徐忠過來,務必要是貴人的手完好如初!”
梁九功“嗻”了一聲後,對著身側的小徒弟示意。
蘇漾被送回長春宮後,凝夏匆忙上來:“主子,您沒事吧?”
蘇漾講著右手,無奈道:“你看我這像沒事的樣子嗎。”
她被凝夏扶著進了內間,坐下後。
凝冬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小心問道:“主子,您這手……”
“太醫待會就來,我有些渴了,你幫我倒杯水去。”
等支開了凝冬,蘇漾右手哆嗦著,將手中的揉捏成一團的宣紙給拿了出來,再用完好的左手,慢慢牽開。
因為突出情況,她沒來得及好好疊好卷好,隻能揉成一團捏在手心。
宣紙皺巴巴的,上麵部分已經濕透了。
她輕輕掀開宣紙,慢慢放平。
果然,上麵的字跡,被浸濕後,隻能看見黑乎乎的一團,有幾個字幸存的,都是缺胳膊少腿,看著讓人不適。
蘇漾覺得自己的八字,可能和皇帝的這字跡不合。
如果她當時沒有捏,手也沒那麼快,薑黃姑姑,估計就得命喪黃泉。
她十分遺憾的將這皺巴巴黑乎乎的宣紙給放在邊上,等著太醫來。
就是有些擔心,怕治不好,成殘廢。
徐忠來的時候,蘇漾正在發呆。
她漫無目的的,腦子裏什麼也沒想,被凝夏叫了聲後,才反應過來,朝太醫道:“徐太醫,你看本主這手……還有沒有救?”
徐忠哭笑不得:“路上聽公公說了,當時同僚在那幫您複位,現在再查看一番後,用夾板固定,再開點發房子,貴人按時按量吃,就不會出什麼問題。”
“那就好。”
蘇漾一顆石頭落地,心情勉強能好些了。
徐忠道:“貴人可以放心,就是需要注意,睡覺用膳時,盡量不要用這隻手,換左手。減少壓迫,對手的恢複有好
處。”
也就是說,這段日子,蘇漾隻能平躺著睡覺。
而且還不能進行其他一係列動作,譬如吃飯喝水,也要換成左手。
實在是有些為難。
蘇漾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吧,麻煩徐太醫了。”
太醫幫她用夾板以及藥材固定住後,匆匆走了。
蘇漾抬著右手胳膊,問凝夏:“皇上那邊怎麼樣了?”
凝夏道:“您從坤寧宮出來不久後,太皇太後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