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閣那日晚上, 蘇漾高燒不退,是康熙用燒酒擦身,一遍遍用冷水給降溫下來的。
隻是一切都在黑暗中進行,他隻能感覺到, 蘇漾全身, 是沒燒傷的。
後腰?後腰何時傷了?
她為何不告知自己?
冬日的茶,掀開杯蓋後嫋嫋白霧升起, 氤氳了他英俊的眉眼, 以及微茫的黑瞳。
凝夏不敢看他, 沏茶後匆匆出來,那邊的凝冬拉著她, 閃閃發光的一雙眸子, 好奇的朝裏張望:“姐姐,是不是皇上來了!”
西苑之行, 她沒去,因為生了病。
病好, 蘇漾也回來了。
結果回來沒多久,說是要搬家, 又匆匆從瀟湘樓搬到長春宮, 可謂是沒好好靜下來跟凝夏說兩句。
凝夏按住她的嘴巴:“輕點聲, 主子睡著了。”
殿內, 蘇漾悠悠轉醒。
她恍然間感覺自己還在瀟湘樓, 半夢半醒又想睡過去,康熙叫醒了她:“別睡了。”
直直的一個激靈。
蘇漾腦子瞬間清明。
她慌慌張張從美人榻上起身, 不太好意思道:“皇上,您怎麼來了。凝夏也不叫妾身。”
“看你睡得香甜。”康熙手指摩挲茶杯,淡淡道, “上次徐太醫給的黑玉膏,可用完了?”
蘇漾不知話題怎麼東歪西拐,拐到了黑玉膏身上,隻能坦誠道:“還剩一些。”
“你用午膳了麼?”
蘇漾搖頭:“還未曾。”
於是康熙抬首,朝外喊:“去備膳。”
梁九功一聲回答一聲嗻後離開。
蘇漾走過去,在他邊上坐下,“皇上您今日怎麼……”
怎麼突然有空,來她這。
“朕聽皇瑪嬤說你今日搬家,特來看看。”康熙裝模作樣的朝周圍看了看,“還不錯,這次床不會小吧?”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本來是蘇漾的一個借口,竟然也當真還成了一段玩笑,還因為這段玩笑竟然真促成了她脫離佟貴妃的掌控,外人要是知道,定得指著她說:不要臉!
這床笫之
間的事,怎麼能隨隨便便往外說!
蘇漾充耳不聞的扯開這個話題。
“妾身剛搬來長春宮,還不是很熟悉這裏環境布局。”
她隨手抬起杯子,抿了一口潤喉解渴。
“皇上以前可曾來過?”
康熙以前倒是沒來過這,登基後宮中每年逐添了嬪妃,一宮幾個依舊還住不滿,有些宮就閑置下來,長春宮亦是如此。
於是,兩人趁著梁九功去備午膳,起來繞了長春宮走了一圈。
長春宮是西六宮之一,曾住過明朝時靖皇帝、天啟皇帝的幾個嬪妃,這幾日正是在不斷往長春宮添置物品,鋪設地毯、床幔、坐褥、靠背等兩百來件。
明間設地屏寶座,上懸是空的,康熙興致一來,提筆就寫了四個字:大音希聲。
隻見上麵筆鋒遒勁千鈞,入木三分,透著隨興所至的暢快與喜愛。
蘇漾不明所以,不恥下問:“皇上,請問這是何意?”
“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康熙溫溫笑著,俊朗的眉眼帶著輕快的笑意。
“說你讀書少了,你還不信,這是老子所著《道德經》裏的詞兒。意思是說:越美好的音樂越有潛力,越被人所愛的美麗形象,越值得去捧著她愛護她。”
蘇漾:“麻煩整點我聽得懂的話!”
見她發飆,康熙挑起眉梢,收起剛剛的兩分調侃,風流一笑:“這是在誇你!”
“不過朕覺得……這‘大音希聲’,還是緊緊抓住手裏,比較好。”康熙話語間若有若無的隱喻,聽得蘇漾想打人。
“以後這東西都掛匾上麵?”
“嗯,”康熙點頭後,攜著她出了正殿。
蘇漾有些不適應的扯了扯胳膊,“皇上,您幹嘛,妾身一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正常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