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康熙, 即將策馬而去。
他神情是那麼認真,恍然間給蘇漾造成一種錯覺,要是他今天沒有得到自己的答案, 可能就不會走了。
——除非她說得令他滿意。
耽擱這麼久了,怎麼可能不會走呢。
蘇漾慢慢彎起眼睛, 一點笑意慢慢從唇角浮現。
“當然重要啦。”她唇齒輕啟,出聲的程度剛好這個距離能聽得一清二楚, “特別、特別重要。”
“重要到我這輩子隻想跟你一起過。”
她發現康熙的神色微有觸動, 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 被匆忙進來的梁九功打斷:
“萬歲爺, 馬已經備好了。”
梁九功深深的垂下頭,“您看……”
是否要出發?
康熙沉沉的吐出一口濁氣。
他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蘇漾麵上的每一絲寫滿誠摯的情緒, 不似作偽。
明明他想問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他想問, 卻有股難言的酸澀彌漫在胸口,令他望而卻步。
你的那個願望,也是跟我有關嗎?
最終他大跨步上前, 跨上台階,再用力的深抱了蘇漾一下,在她耳邊說:“等我回來。”
蘇漾同樣用力的回抱著他, 輕輕的“嗯”了一聲,笑了起來,輕快道:“這次等你回來……我們再要個孩子吧。”
胳膊下強健的身子微不可查的一僵。
他鼻腔陡然發酸, 喉結上下一滾。
僵硬不到片刻時間,他傾身而下,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個吻。
這個許諾, 比執意問千千萬萬次還要重。
“好。”他說。
旋即再無遲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長春宮。
八年的噶爾丹之戰,這是最後一次禦駕親征,以後除了前朝政務,他一定會有更多的時間,來陪蘇蘇的。
長春宮廊上的台階,蘇漾背脊靠在貴妃榻上。
她抬起眼,淨藍的天空上方,幾朵潔白浮雲飄過,在她瞳眸裏,仿佛凝化成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凝夏走過來,手中中藥的氣味打破了她的旖思。
蘇漾不愉的皺起眉梢:“好苦。”
“蹬蹬噔!額娘,看!”
嬌儀從另一側過來,從背後神神秘秘的掏出一罐甜蜜餞:“榮娘娘給的!”
“說是吃藥的時候可以不那麼苦。”
嬌儀取名裏有個嬌氣的嬌,但她一點也不嬌氣,曾經接觸狸奴身子過敏,太醫說開了藥熬好後,眼也不眨的就咕嚕灌下去,沒兩天就好了。
她親娘沒有名字裏沒有嬌,卻比她還要嬌氣,每逢吃藥都得用甜蜜餞哄,這次不巧長春宮裏的甜蜜餞剛好沒了,蘇漾明著說是自己長大了不需要小玩意兒哄,一股腦灌下去後,要好半天才能緩過來。
嬌儀聽說額娘特別喜歡榮娘娘老家的甜蜜餞,和一般宮中手藝人製出來的味道不一樣,於是便天天往鍾粹宮跑,今天可算是拿到了。
“榮娘娘說,希望額娘盡快好起來,過幾天還要組個茶水桌,喊宜娘娘、惠娘娘過來打葉子牌呢!”
蘇漾點了點她鼻子:“鬼靈精。”
凝夏手中的藥已經放了一會兒,不太燙,蘇漾接過來後,捏著鼻子喝了下去,隨即就著嬌儀送過來的甜蜜餞含了起來。
甜蜜餞甜得膩歪。
蘇漾腦子裏卻在想,剛剛她和康熙說的話。
她說等皇帝回來,就再要一個孩子。
她年齡上去了,再要孩子怕是高齡產婦,古代生產技術不如現代,時有難產而死的案例發生。
極其凶險。
蘇漾喝了藥,側頭對凝夏說:“去太醫院,把聞辭叫來。”
聞辭一聽皇貴妃有將來懷孕想法,一時多少都是勸阻。
高齡產婦可不是鬧著玩的!
蘇漾慢慢道:“此次一大難關,本宮已許諾給皇上,等他回來便會著手此事。”
聞辭瞠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