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戎在臨睡前最後檢查了一遍煤氣,才又去了趟陳美花的房間。
他們住在東區年代最久的小區裏,是父母生前留下來的帶前院的洋房,陸戎的父親早年做生意賺了點錢,買了不少鋪麵,後來出事了,便隻剩下他和奶奶。
陸家不算親戚多的大家族,所以父母去了後,倒也沒什麼亂七八糟搶遺產的家庭倫理劇,那時候陳美花健康方麵還沒出問題,她能當家,照顧好年幼的孫子。
為了行動方便,陳美花的房間在一樓,她自從老年癡呆後,脾氣智商都像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房間也弄成了夢幻粉色,床上堆著各類玩偶。
陸戎去看她的時候人還沒睡,在翻新買的連環畫。
“美美要關燈了。”陸戎坐在奶奶床邊,拉了拉被子,“明天我們要去上學。”
陳美花“嗯”了一聲,她低著頭還在看連環畫,像是想起什麼,突然道:“你安眠藥不要吃太多哦。”
陸戎愣了愣,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最近沒吃安眠藥了。”
陳美花終於抬起頭看著他,她小聲地問:“真的嗎?”
陸戎點了點頭:“真的。”
陳美花於是笑了起來。
因為三中的校外霸淩事件,坤乾附近的老師巡邏又增加了人手,楚琳甚至親自帶標站在路口等學生們上學放學。
許一鷺坐在遠一些的小賣部門口,等著母親宋文娟來接,他因為視力不好的緣故,反倒是耳朵特別靈敏,一個小賣部二十多平方,裏頭隻要有人說話的聲音,他都能聽清楚。
“三中那事兒好像是之前X初中的人幹的。”講悄悄話的人倒也不遮掩,有種知道內部消息似的得意。
另一個人的聲音驚訝:“X初中?那厲害的,前兩年那邊發生過大事,聽說差點出人命。”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當事人之一還考上了我們高中,那個每天帶奶奶上學的男生你記得麼?”
許一鷺皺了皺眉,他摩挲著撐開盲杖,點了點地,朝著聲源慢慢挪過去。
“出人命不至於吧……”起頭的人似乎有些怕,小聲問道,“什麼事兒啊?”
另一人似乎回憶了一番,才不太確定道:“好像不是男生出事兒,就是他奶奶,被初中帶頭霸淩的人推下了護城河,差點淹死。”
林暮打掃完泳池正準備走,陸戎和陳美花已經站在外頭等他了,天氣越來越冷,林暮抖抖索索地從台階上下來,忍不住抱怨道:“老賊真是會折騰人……學期結束要是下雪,這泳池結冰了怎麼打掃啊。”
陸戎看了一眼他凍紅的手指尖,低聲說:“把手給我。”
“?”林暮沒多想,把手伸了過去。
陸戎低頭,他掌心很熱,裹著林暮的手搓了一陣子。
林暮:“……”
陸戎問他:“暖和了嗎?”
林暮厚著臉皮道:“再捂一會兒。”
陸戎掃過他的臉,似乎是笑了笑,又給他搓了一會兒手。
陳美花已經換上了小襖子,年紀大了怕冷,她又愛漂亮,戴著頂時髦的絨線帽。
林暮與她說了會兒話,手才被陸戎給捂熱。
“今天蔣天河又欺負曹湛了。”陳美花向林暮告狀,“他罵迷茫是笨蛋,還要打他。”
林暮大概是覺得好笑,問陸戎:“他真打了嗎?”
陸戎搖了搖頭:“那倒沒有。”
林暮了然,似乎並不覺得意外,他笑著對陳美花道:“美美放心,蔣天河不會打人的。”
曹湛本來是想等著母親來接,但因為在校門口看到了蔣天河,他有些生氣,便決定去遠一點的地方等紀清文。
楚琳在路口,見他走遠了,高聲囑咐了一句:“當心點,有遇到什麼不認識的人就回來。”
曹湛乖巧地點頭:“我知道的,楚老師。”
蔣天河身後跟了一群人,看到曹湛就起哄,見他走了還想追,被蔣天河喊了回來。
“鬧屁呢。”蔣天河踹了小弟的屁股一腳,他從包裏掏出耳機來,甩著一根線,不耐煩道,“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別惹事。”
說完,他也不理別的人,跟著曹湛去了街對麵。
蔣天河還真不是準備去欺負人的,他正好順路回家,便遠遠綴在後頭,曹湛智商是真的不高,還容易迷路,到了陌生地方七拐八拐,蔣天河一會兒見不到人了,隱隱皺起眉,暗罵了一聲“笨蛋傻了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