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難處
雪停了，季國漫長的冬天也結束了。
榮洛穿著厚厚的衣裳走出營帳，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讓她不至於寒冷，耳邊隱隱有些鳥鳴聲，夾雜著將士們訓練時的喝聲傳得很遠很遠。
她踱步在營帳四周，感受西北來之不易的暖陽。
“皇後娘娘。”
聽著有人叫自己，榮洛回頭，便看見舒將軍站在自己身後。
舒將軍也算是看著榮洛和喬月長大，他已經須發都白了，但還是英姿不減，精神爍爍。頓時滿滿的親切感。
榮洛笑著喚了一聲。
“舒伯伯。”
“臣不敢，不知娘娘近來可好？”
到底是生疏了，中間夾著皇宮這座屏障。
“本宮挺好的，舒將軍身體如何，膝蓋近來還痛麼？”
“回娘娘，臣的膝蓋已無大礙。”
“那祖父和哥哥可還好？”
“老元帥又病了，時常惦念著娘娘，好在小少爺孝順，侍疾於老元帥榻前。”
“祖父怎麼了？好端端怎麼還病了？”
“北疆風沙大，天氣變幻莫測，人吃五穀雜糧，自然有生病的時候，”他歎了口氣，“老元帥眼見年歲已長，也該頤養天年了。”
“是啊。”
話雖這麼說，但榮洛還是想起楊遲那番光景，心中不免鈍痛。
祖父征戰沙場一世，若還不能安穩的度過晚年，她心裏也不好受，更何況榮家血脈凋零，孫輩僅她和哥哥二人，祖父更加要顧及著，所以遲遲未從邊疆回帝都。
功高蓋主，自古都是帝王家的心腹重患。
哪怕祖父一心忠於朝廷，也難免有那胡言亂語之輩，她又位及中宮，一點風浪都容易引起搖晃，實在兩難。
舒將軍看得出她的難處，實在也不願逼迫。
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冰雪聰明沉穩大氣，哪怕戰場上也運籌帷幄遊刃有餘，他是喜歡的緊，也是北疆的那些老將的手心之寶，誰忍心看她進退兩難？
但也是榮老元帥身體實在不濟，他自己又不願意說，隻能他們這些心腹來旁敲側擊一下，有沒有個結果也都是不辜負了老元帥的栽培提拔之恩情。
舒將軍垂眸道了別，榮洛知道，此一別，再見麵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江南的風景秀美，帝都的繁華榮盛，都離不開他們在北疆日複一日背著黃沙一步步建立，老了卻連安穩都求不得。這一刻，榮洛覺得自己何其自私，竟為了榮家的榮耀和自己的安穩置祖父於不顧，但她也知道，榮家的輝煌也是祖父一輩人辛苦建立，自己和哥哥的安穩也是他們最期待的事情。
但那又能怎麼辦呢？
榮洛霎時間覺得這暖陽也索然無味，轉身回到營帳，便看見喬月癡愣愣地站在那裏。
“喬月，怎麼了？”
“啊？沒事主子！”她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匆忙地繼續手裏的活計。
榮洛覺得很奇怪，便再三追問，才知道這小妮子聽到了奚禮和那齊澤的牆角。
齊澤是蕭國在季國的細作在他大開城門迎接蕭軍時榮洛便知，但她沒想到奚薇的死竟然也與他有關。
是奚禮讓齊澤叫季王以奚薇為質要挾，也是他讓季王嚴刑拷打使者。榮洛聽完，隻覺得身上細細密密地出了一層冷汗。
她本以為這次出征是為了救長公主，卻沒想到，這場戰爭卻要了長公主的性命。
而幕後黑手，竟然是自己的枕邊人。
她有些眩暈，但還是穩住了身形。
“怎麼了洛兒？”
榮洛嚇了一跳，趕忙回頭，發現是奚禮剛剛掀開簾子進了來。
“沒事，阿禮，我們閑聊呢。”
“哈哈哈哈，朕倒是打攪了你們主仆聊天兒。”奚禮看起來沒有聽見她們剛剛的話語，隻是哈哈一笑走過來摟住榮洛。
喬月見狀趕緊退下。
“聊些什麼呢？”奚禮看起來心情很好，但榮洛卻一陣陣發冷，之強笑著道。
“今早上臣妾出營帳感覺溫暖了不少，都隱隱有鳥鳴聲了呢。”
“是嘛，那今年一定會是個平安之年。”
“是啊。”榮洛把自己縮進奚禮懷中，壓製住身上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