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德,克勞德……。”安靜的頂級重症監護病房內,安妮夫人穿著一身隔離服焦灼地望著病床上躺著的男人,她輕聲呼喚了許久,卻也不見對方醒來。
安妮夫人心中越發的焦急,明明醫生說最遲他今天就會醒來,為何那麼久都沒有看見他有半分動靜呢?
可是一想到被關起來的女兒,一臉悲戚懇求地看著自己,安妮夫人就不得不再次把希望寄托在喚醒自己的丈夫身上,哪怕醫生已經叮囑過克勞德不能再受到大的刺激。
因為,這是最後的希望了。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就在安妮夫人幾乎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床上的男人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安妮夫人原本萎靡的精神立刻激動起來,她立刻拿來溫水杯,用棉簽不斷蘸水滋潤著男人幹裂的嘴唇,舌尖。
克勞德模糊中感覺有清涼的水一點點地滋潤了自己幹澀的喉嚨,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過了好一會才看清楚麵前那一團模糊的影子,就是自己結婚幾十年的發妻。
可是安妮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向保養得一絲皺紋都沒有的高雅美麗的麵容上有了仿佛美麗的陶瓷被重物撞擊後,留下的細密紋路,最不能容忍自己有一絲不周到的高貴夫人,卻將頭發胡亂地盤在腦後,連那雙精明柔和的眼睛裏都是——蒼老。
“安妮……這是怎麼了……。”克勞德試圖伸手去撫摸自己的妻子的臉,迷惑的話語到了一半卻截然而止。
他已經記起來了,完全的記起來了在自己女兒訂婚禮上發生的一切,那醜陋的一幕,讓所有的人都看見的肮髒的一幕。
他一向視若珍寶的一對雙胞胎兒女竟然亂了倫,還在訂婚禮上公然顛鸞倒鳳。
然後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他隻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瞬間被魔鬼惡狠狠地抓住,捏成了一團,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克勞德,你醒了,太好了,我好擔心……。”安妮夫人握住丈夫的手,眼中的淚水再也支撐不住地滑落下來。
“克勞德,你救救露西和法耶,救救我們的孩子!”
“別……別跟我提……那兩個畜生!”克勞德隻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又開始劇痛,他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幾乎喘不過氣來,顫抖著嘴唇怒斥。
安妮趕緊上前安撫,又把醫生交代要服用的藥物給丈夫用溫水服下。
好半天,她看著丈夫稍微喘了過來,才敢含淚低聲道:“露西和法耶是被陷害的啊,否則梳妝室內怎麼可能會有攝像頭,還那麼恰好地在訂婚典禮的儀式上播放出去!”
分明就是有人要陷害露西和法耶,現在雖然還沒有查出來是誰幹的,但這件事情絕對有問題!
克勞德鐵青著臉,顫聲怒叱:“行了,難道你以為我病了就什麼都不知道麼,昨天他們兩個的話,誰沒有聽到,他們分明早就有了不可告人的關係,這兩個畜生不但違背了我們的教義侮辱了上帝的真義,還玷汙了我們家族的榮光,簡直不可原諒!”
“可是……。”安妮夫人握住丈夫的手淚如雨下:“可是他們也不應該被燒死啊!”
火刑?!
克勞德的臉色變了變,心髒又絞痛起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緊盯著安妮:“是誰做的決定?”
能做出這樣的決定,而完全不顧及他族長的麵子了麼?
“是……是長老會做的決定!”安妮夫人咬牙道,眼底射出怨毒來。
那些老東西,簡直完全不把她這個族長夫人放在眼裏!任由她怎麼懇求都不肯放過露西和法耶!
“長老會?”克勞德喃喃自語,有些頹然,長老會的憤怒在意料之中。
“摩根家那邊怎麼說?”克勞德忽然問,不愧是長期浸淫在勾心鬥角與政治遊戲間的金融大鱷,他立刻敏感地抓住了事情的關鍵點。
安妮夫人擦了擦眼淚,哽咽道:“摩根少爺非常的生氣,我和瑞茲親自上門了好幾次,都沒有能見到他,隻見到了米希爾長老,但是米希爾長老態度很強硬,他已經跟我們家族的長老們說了,摩根家族和我們合作的所有項目全部停止,摩根少爺希望永遠都不要見到我們。”
這才是激化了羅斯柴爾德家族長老們徹底的憤怒的根源之一,摩根家族因為露西的事情而蒙羞,徹底地影響了兩個有百多年交情的大家族。
摩根家族雖然是金融遊戲中的後起之秀,甚至和他們家也有過惡鬥,但經過百年風雨,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今日,他們兩家早就有盤根錯節的合作。
如今這樣一來,摩根家族寧願放棄不少既得利益,也要和他們絕交,而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立場去責怪摩根家的翻臉無情。
長老們認為是露西和法耶的無恥行為,導致了這一切,婚前失貞,已經是對猶太教的守貞教義是極大的挑戰,如今又亂了輪。
這樣的行為在過去的耶路撒冷,是要被綁上十字架,以石頭活活砸死的。
如今,還威脅到了家族的利益,更是不可饒恕的罪人,就有長老在憤怒的審判中提出將露西和法耶這兩個罪人燒死。
安妮聽到家族判決,幾乎當場就軟倒,據理力爭,卻沒有人相信,自己的大兒子瑞茲再厲害也沒有三頭六臂,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她去求過長老們,甚至用自己股權作為誘餌卻不能使大家改變主意。
所以,她隻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丈夫克勞德身上了,畢竟他到底還是族長,一個受人敬畏的族長。
“都是你,把那兩個畜生給寵壞了!”克勞德疲倦而悲涼地閉上眼,他終於知道安妮為何如此憔悴,估計現在的自己兩鬢也都染上了白霜了。
如果不是安妮一直對這對雙胞胎太過寵溺,寵溺得他們生性恣意妄為,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而自己也是有責任的,當初因為長子瑞茲是要繼承家業的,他秉承了羅斯柴爾德家族的一貫嚴格家訓,來教養瑞茲,但對雙胞胎,尤其是露西,因為她是女兒,也一向嬌寵,才會導致這樣的後果。
“親愛的,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先救下法耶和露西,再決定怎麼懲罰他們都好!”安妮夫人焦灼地看向丈夫。
“如今長老會的判決已經下來了,惟一有更改權力的就是你了!”
克勞德緊緊閉著雙目,臉色一陣鐵青一陣蒼白,嘴唇烏紫,不出一言,許久之後,他的臉色才慢慢平靜,透露出深深的疲倦和——冷漠。
看得安妮夫人一陣心驚,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每次做出有關生死的決定之時,他這樣的臉色都代表……
“法耶驅逐出家族,以後不允許任何和他來往,露西,就按照長老的決定處置吧。”法耶冰冷而疲倦的聲音響起。
卻仿佛晴天霹靂般打在安妮夫人的身上,安妮夫人跌坐在地,徹底沒有了貴婦人的優雅姿態,隻是一個狼狽痛苦的中年婦女,她不敢相信地望著丈夫的冷酷麵容:“克勞德,你明知道他們是被陷害的,你居然……。”
她不敢相信自己最疼愛的一雙寶貝就要這樣被毀掉,一個放逐,一個燒死!
“難道你要家族的所有人都質疑我為一己之私利而踐踏家族的榮耀、尊嚴、利益麼,那麼很快,的族長之之位將拱手讓人,你知道我們家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克勞德睜開眼,冷冷地睨著跪在地上的女人,婦人之見,果然是沒有任何大局觀。
安妮夫人癱軟在地,她當然知道丈夫如果不是族長之後的後果,最優秀的瑞茲將失去繼承權,而他們家的人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會被驅逐出本家,由早已虎視眈眈許久的親近旁支代入,她所有一切尊榮都完了,從雲端被打入泥地!
克勞德看著安妮夫人的悲慘神色,卻不再多言,就明白她已經接受了這樣的事實,他也終於極度疲倦地閉上眼。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究竟是誰居然用這樣的手段針對他?
是政敵?是家族裏的野心勃勃的堂兄弟?還是商場上的競爭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