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晏八年, 皇上下達一道令所有人聞之變色的聖旨。
遣散後宮。
後宮中獨留孟婕妤一人。皇上這是在明晃晃地昭告天下他要獨寵孟婕妤一人。
可在大臣們都還沒來得及從這一道聖旨中轉過神,緊接著,皇上的第二道聖旨便緊隨其後。
冊封孟婕妤為後。
不足三日, 接連兩道聖旨,打的朝臣們是暈頭轉向。在大晏曆朝以來, 從未出現過遣散後宮、獨寵一人的先例,這可謂是空前絕後、史無前例, 於理不合, 於法不合, 更是於江山社稷不利。
可當今皇上的性情卻又讓朝臣們敢怒而不敢言。是以, 大臣們哪怕是心有怨言,卻也隻能暗暗祈禱, 皇上隻是一時被孟婕妤迷昏了頭, 才會下達這種聖旨,希望不久後皇上對孟婕妤, 不對,應該是孟皇後的興致就能散去, 重新恢複後宮。這樣後宮才能繁華, 皇嗣才能充盈。大晏的江山社稷才能穩固。
可一連三年過去,皇上自下發那兩道遣散後宮和冊封皇後的聖旨之後,後宮中便再沒有任何動靜。依舊隻有孟皇後一人。皇上對孟皇後的興致一直沒有變過。朝臣們的希翼落空, 所以近來,開始有不少朝臣蠢蠢欲動, 企圖說服皇上選秀。這是時隔三年,朝堂上首次有大臣提起選秀之事。
第一個站出來提出選秀的是禮部尚書。雖然在禮部尚書之後沒有大臣站出來跟著符合,但無疑這是所有大臣的心聲。
這三年來,皇上一反以前, 勵精圖治,開拓疆野,治理朝政,性情也不如之前那般喜怒無常、殘暴狠戾,所以才有大臣敢冒險上薦選秀一時。
都在希翼著皇上能同意。
然後,那些對祁昱懷揣著期望的大臣們很快便被打臉。
因為就在禮部尚書向皇上提出選秀一事之後,朝堂上安靜不過一瞬,眾人便眼睜睜地看著禮部尚書被侍衛拖了下去。大殿上、空氣中還回蕩著皇上冰冷的嗓音:“斬立決。”
禮部尚書似乎也沒想到皇上會這般冷血無情,直接就砍他的頭,直到他被侍衛拖下去,他都懵的喊不出一句求饒的話。
朝堂上又安靜下來。
隻是這一次,空氣中的壓抑似乎帶著血腥味。大臣們埋著腦袋,大氣兒都不敢喘。
隻見高堂之上,坐在龍椅上的男人麵色冷漠,神情毫無變化,殺一個人於他來說沒有任何觸動。但卻震撼的大臣們兩股戰戰,冷汗淋漓。
今日禮部尚書的下場,成功讓那些原本蠢蠢欲動大臣們歇了心思,選秀一事再無人敢提。
此事也傳到了後宮之中。
但這無疑是加深了如今的皇後在後宮中的地位。宮人們更是不敢有任何怠慢。
當然,此事無論在後宮之中如何傳揚,卻是沒人敢傳到皇後耳朵裏。因為皇上下了禁令。若有人敢將此事傳到皇後耳朵裏,那便是死路一條。
正如三年前遣散後宮,那些不願出宮的後妃們,用她們苦苦的掙紮換來的卻是皇上毫不留情的一句:“杖殺。”
當時也是死傷無數,但一如如今,依舊沒有任何風聲能走落到皇後耳朵裏。皇上所有的溫柔和耐心,都給了皇後。甚至連這種血腥之事,都不願皇後的耳朵有任何玷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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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妤兮最近夜裏多夢。但她醒來後卻全然不記得夢裏的內容。盡管如此,可她每次醒來,心頭都有一股莫名的涼意,讓她憑白恐懼。
但她誰也沒有告訴。
隻是伺候在孟妤兮身邊的白芍隱約察覺出皇後的一些異樣。
正如今日,孟妤兮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問:“皇上呢?”
白芍先是一愣,隨即才溫柔地道:“回皇後娘娘,皇上正上早朝呢。”這還是皇後娘娘第一次醒來就問皇上的蹤跡,所以白芍才會覺得有異。
聞言,孟妤兮神色呆滯地點了點頭,卻沒應聲。
見狀,白芍走近問:“皇後娘娘可是有事要找皇上?”
孟妤兮的唇瓣發白,小臉沒有什麼血色,鬢角被汗液打濕,看起來像是做了噩夢,又脆弱又惹人憐愛。
白芍看出異樣,拿出帕子擦了擦孟妤兮額上的汗珠,一邊問:“娘娘可是做了噩夢?”
見皇後娘娘沒應聲,仿佛依舊沉浸在那夢裏的餘悸裏,白芍想了想又道:“娘娘別怕,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聽見這句話,孟妤兮才終於來了絲反應,她看向白芍,也不知是夢見什麼,她故作堅強的神情仿佛一觸即碎:“真的嗎?”
白芍重重點頭:“恩。”
孟妤兮的神情太過脆弱,像是急需浮木,以至於白芍接著便道:“皇上估摸著還要會兒才能回來,娘娘夢見什麼不妨先告訴奴婢,把夢說出來就不怕了。”
白芍是依據皇上以往早朝的時間推算的。可今日或許是因為禮部尚書一事,讓大臣們心裏惶恐,之後沒有人再敢上薦,所以下朝得早。就在白芍這句話落下,門外便傳來太監通報的聲音。
緊接著,祁昱便走了進來。
白芍忙跪下去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