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周氏還在等著紅蓮的回複。
季嬤嬤陪得直打盹兒,實在有些熬不住了,便小聲勸道,“夫人,都這個點了,各處院落都已經落了鎖,紅蓮便是回來了,怕是也不方便過來。”
似是害怕被周氏嗬斥,她又補充一句,“三夫人與她生母感情深,許是有太多的話要說,一時耽誤了時辰,便索性不回來了。往年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例。”
若是那樣的話,紅蓮就要在鄭氏的娘家住一夜,難道夫人也要一夜不眠等著那丫頭?
夫人能等,可她這把老骨頭怕是等不了啊……
周氏煩惱地擺了擺手,“你若是倦了,便下去歇吧,莫要管我。”
季嬤嬤哪裏敢?
她連忙說,“老奴不倦,夫人若是要等,我就陪您一塊兒等著吧!”
三更半夜,院子裏靜悄悄的,連針線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明明最應該靜心寧神的時候,可也不知道為什麼,周氏的心裏有一些突突的,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太好的事情要發生……
她性子驕傲自信,向來都是神采飛揚的,還是頭一次生出這樣的膽怯來。
“季嬤嬤,我覺得有些不對。”
季嬤嬤連忙問道,“夫人怎麼了?”
周氏撫著“咚咚咚”直跳的心髒,忽然覺得眼皮也跳了起來,“你說,這個紅蓮可靠嗎?”
季嬤嬤一愣,“這……”
紅蓮是主動投上門來的。
在整個寧香堂都被關了禁閉的時候,她硬是想法子闖了進來跪在了夫人麵前。
當時她就覺得這丫頭有些可疑。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逐利而動。
報恩?
這種事怎麼可能真實存在呢?
就算是她,若有人出足夠的銀兩讓她背叛夫人,也……未必不可能啊!
何況隻是一麵之緣的丫頭,夫人隻不過舍了二兩銀子給她,就值得她冒著那麼大的風險來通風報信?
不可能的。
但夫人言之鑿鑿地信了,還說這種雪中送炭尤為珍貴。
夫人既然這樣說,季嬤嬤還有什麼好反駁的呢?自然就隨著她了。
可是夫人現在問她,那紅蓮可靠嗎?
她目光動了動,“夫人是懷疑她沒有將信送到?”
周氏焦躁起來,“是我大意了。”
她緊皺著眉頭,“若那紅蓮是慕良的人,那我豈不是親手將自己的把柄送給了人?”
季嬤嬤一拍大腿,“哎喲喲,若果真如此,那就壞了事了!”
夫人乃是一等侯夫人,哪怕有什麼天大的不是,隻要沒有讓人抓住把柄,就算是侯爺,也不能真拿她怎麼樣。
像這樣的軟禁,說到底也隻是一時的手段,三五天的還成,頂多也就十天半個月,再久,就說不過去了。
可若是鐵板釘釘的證據擺在了侯爺的麵前,那就不同了。
大公子麵前,有這份證據,侯爺便有了說辭,就算是將夫人打發去了什麼路途遙遠的農莊或者姑子廟裏清修,也有了說辭和借口。
侯爺對夫人沒感情,這事兒,還真的幹得出來!
周氏冷哼一聲,“慌什麼!”
她目光裏寒芒一現,“快要過年了,太學院應該都放假了吧?”
季嬤嬤連連點頭,“按照慣例,太學院臘月二十五開始放假,一直要等過完年才開學。”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夫人的意思是……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