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沒想到,出了弄堂,竟會見到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弄堂裏陰暗幽深,外間卻是陽光明媚。她的眼睛尚未適應外麵的明亮,忽然聽到極其熟悉的一聲:“沈小姐。”
沈念一個激靈,心中震驚,麵上卻裝得若無其事,隻疑惑看向來人,正是李天磊。
他一身月白衣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一手拿著折扇,麵容是與當年一致無二的白淨俊俏。
沈念當年,便是被他這一張臉與一口好口才迷住了魂,從而斷送了自己的一生。
但或許是被方才所得知的事情氣到,或許是前世她已看穿了此人,此刻麵對她,心中雖有震驚,但卻不及她所想象的萬分之一。此刻她更想知道的是,她今生分明從未與李天磊打過照麵,此人又是如何得知,她便是沈府小姐?難不成……他從沈府跟了一路?
她麵色冷了下來,道:“你怎知我是沈家人?”
李天磊笑道:“李某昨日曾去府上拜訪,在門外有幸瞥見小姐一麵。”
他既不肯說,她自然也不好問。沈念極力壓下心中那最後一點震驚,故作疑惑道:“你是……”
小荷附耳過來,道:“小姐,這個好像就是昨日被擋在門外的那個書生。”
李天磊極有禮地作了個揖,道:“小生名喚李天磊,塗州人士,今年為趕考而來。”
沈念點點頭,認真問道:“那與我何幹?”
李天磊顯然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被噎了一下,但他是什麼人,麵皮堪比城牆,又豈會因沈念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而窘迫?當下麵帶微笑道:“是這樣的,小生久仰沈家小姐的大名,集才貌於一身,乃是世間難有的奇女子。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小生不才,有幾幅作品想請小姐指點一二,不知小姐可否勉強一觀?”
沈念撣了撣衣上不存在的灰塵,淡道:“世人所言常誇大其詞,小女子無才可指點,公子還是另找他人吧。”
李天磊麵上笑容不變,姿態越發的誠懇,道:“小姐過謙了,這上京之中的女子,便屬小姐為最。小生知道,小姐久居深閨,想來家教甚嚴,是不願與男子多言的。小生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小姐是否能夠相助一二?”
日頭毒得很,沈念早已不想跟他周旋,但轉念一想,卻淡然了。她道:“何事?”
李天磊道:“小生昨日曾去府上想拜訪沈老,隻是因沒有請帖,未能如願。不知小姐可否代為引薦,沈老乃愛才之人,小生也有信心,若能得沈老舉薦,必會重謝小姐。”
他一言一語,全然是要沈念幫她。沈念看著他滿臉誌在必得的神色,忽然有些恍惚。前世的自己,怎麼就被這樣的一個人迷惑了?他究竟有什麼好?說是進京趕考,卻不好好讀書,隻想走旁門左道。說到現在,權當旁人理應幫他。
爺爺閱人無數,當年見了他一麵就將此人拒之門外,自己卻不聽勸誡,最後反倒是跟著他離開了家。
可笑,當真可笑。
沈念心中嘲諷,口中卻道:“實不相瞞,我爺爺性格固執,是不會輕易接見外人的。你若是有心,去拜訪我的姑父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