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次之後,她經常能夢見他,還是原來喜歡穿著素白衣袍的模樣,一點也沒變。
再後來,因為修行她的睡眠時間很短,但偶爾短暫的睡夢裏依舊能夢見,可隨著時間越來越久,一千多將近兩千個日子之後,她夢見他的次數少了,也很少會想到他就淚流滿麵。
也不會在夢裏哭了。
時間很寬容,會慢慢愈合以為好不了的傷口,即便永遠的留下傷疤,但卻不會再有痛不欲生,讓人摸著即便隱隱作痛的傷疤也能微笑起來。
幽都的盡頭是一座宮城,迷霧之中模糊地映出飛簷峭壁,看著就是鬼城。
什麼看著像,分明就是。
幾人進入宮城,門口有鬼差守著,非常嚴格地進行了身份核實才放行。
踏入宮門是一片幽藍的廣場,周邊的火盆藍色鬼火燃燒跳躍,廣場正對麵是一座形狀像振翅欲飛的某戰獸的門洞,上邊寫著正酆門。
穿過正酆門裏邊是一條灰藍色的寬敞大道,大道兩側是高牆,牆上對稱掛著反手舉火盆的骷髏架,火盆之內依舊藍色鬼火燃燒跳躍。
雖然這燈架看似挺別致的,但明月知道那些骷髏可是舉燈鬼,在鬼界來說,他們都是活物。
半空飛行巡邏的是紫紅色翅膀的墮羽靈,也有離地一尺飄著的幽靈軍,當然也有其他種類,不過,每一類都能讓人起雞皮疙瘩。
這麼一想也就有點想通為什麼那後夕晝老戴麵具,估計就是麵目太過猙獰!
剛剛有幸去了天界,目睹了那裏的華美仙境,突然來到這個陰森詭異的地方,若趙明月不是個陰陽師,估計得嚇得直接去領投胎文牒了。
唯有一點明月比較認可的是,這宮殿雖然詭異,但也是大氣磅礴,十分宏偉。
他們被一個腳不沾地的鬼叉帶到一座灰藍色的大殿前,那鬼差說道:“稍等,屬下先去通報。”
隨後出來接她的人是……陀澤?納摹的手下現在居然在後夕晝底下做事?
陀澤見到趙明月眼中冒出淡淡的亮光,不過,就他那長得如同獠牙麵具的五官,明月實在辨別不出他那細微的喜悅。
陀澤上前道:“果真是城主!王此刻還在書房,請與小的來。”
這個時候還在書房?
趙明月幾人跟隨到了書房門口,陀澤到門前說了一聲:“陛下,九曲城主求見。”
裏邊安靜了一會兒,才聽到一聲“嗯”。
陀澤對明月恭敬道:“城主請。”
空音雪跟著要進去被陀澤攔了下來:“諸位到隔壁吃些早茶。”
明月回頭望了風凜苑一眼,他微微頷首,然後跟著陀澤去了。其實他們不再身側也沒關係,若是需要她一召喚他們也會立刻現身,這就是魂器的好處。
天還沒亮……
罷了,在九曲黃泉界就不說天亮什麼的了,畢竟這裏總是陰沉沉不見天日。
鬼麵的書房並不明亮,昏暗寬敞的書房四壁都是書架,上邊是滿滿都是書籍,各種形態的書都有,什麼竹簡、卷軸、冊子等等,即便種類繁多,但分類十分工整清潔。
書架的中央一座黑色寬敞的書案,上邊整齊歸置著奏本與書籍。
在大書案後邊坐著黑衣銀灰色麵具的後夕晝,此刻他正以無比強大的存在感,用麵具後那一雙漆黑的眼睛盯著她一步一步走來。
明月站在距離書案三四米的位置停了下來,拱手參拜:“趙明月給鬼王請安。”
他沒有給她回應,室內安靜得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但她能感覺他那一雙眼睛盯著她的頭頂。
再等須臾依舊沒有回應,明月再次說道:“趙明月給鬼王請早安。”
回應她的依舊是寂靜。
趙明月微微蹙眉抬起頭來,書桌前的人身影一晃,從座位上消失了。
明月眼疾手快從原地跳離,果然後夕晝已經占到了她原來的位置,明月此時又離他大約兩三米的位置,彎腰拱手:“趙明月給鬼王請早安。”
身手長進了不少。
後夕晝黑色的身影再次閃動。
趙明月還是判斷出了他出現的方向,再次離開原地,但他也判斷出她跳離的軌跡,下一瞬間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手掌放在她脖子之前。
“就這樣的能力,你還想殺烏蠻?”
說完,察覺到腰腹側邊有東西抵住,是一把沒出鞘的匕首點在了他身上,她不說話,但意思很明顯,就算你能殺我,我也會捅你一刀那意思。
“真正的作戰,可沒有這樣的空位給你。”
“屆時我也不會把脖子空出來。”
後夕晝垂眸看著她倔強的側臉須臾,從她身邊退開:“你就非要參一腳?”
參一腳?
說得好像他真的不想讓她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