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終於親耳聽到他說對不起。
當然,那次他廢她修為讓她差點死在尨豸獄,然後以為夢見了楚子晏,在那個夢裏楚子晏道歉過。
當時她哭得稀裏嘩啦。
如今依舊有想哭的衝動,但隻是抬手原本想要抱他,又覺得不合適,所以隻是握了握他的手臂。
他沉重的力量壓在身上,懷抱有些涼,可很用力地抱著她,冰涼的溫度透過一副傳遞到她的身上。
“我不會說原諒你,也不會跟你道歉,因為,我不會再回到你的身邊。”
這種感覺才叫無能為力。
後夕晝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那你為何要來?”
“雀凜擔心你一蹶不振,非要讓我本著人道主義來看看你,其實我覺得有些多餘,我知道從你殺了楚子晏那時候開始,就已經在跟我道別。”
他無可否認。
一生之中真有那樣的時刻,那時刻的每一瞬間你都願意用全部去交換。
如果能夠重來,他絕對不會選擇離開她。
隻是即便是鬼王他也無法逆轉時空。
明月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說。
“我知道,你是一個天地在麵前崩塌也無所畏懼的人,千年忍辱負重的潛伏都能走過來,何況如今不過是一場告別。”
“後夕晝,你並不是非我不可,隻是想要彌補楚子晏那段時光的遺憾,而我能給你的在那時候已經都給了。我不會阻止你回憶過往,隻希望有一日你能霍然明白,我們所謂無法忘懷的或許並非是某個人,而僅僅隻是與他共同經曆的那一段時光,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他以前說什麼,趙明月無法吵贏他。
其實他錯了,她不過隻是讓著他,她聰明伶俐如何會不知反擊?隻是,她的分寸永遠那麼寬宏罷了。
你看,她現在說的話,多麼能讓人自慚形穢,通情達理得讓人無法反擊。
因為,即便是分開,她也如同在一起時,無所虧欠所以無所畏懼。
憤怒嗎?憤怒的。
可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憤怒,他們之所以走到今日,都是因為他……
“不管你說什麼本王都不會放你走,我說過不在乎你恨我,更不在乎你的意願,無所謂的趙明月,我本來就如此自私。”
“我知道,你原本就隻按自己的想法做事,從未舍不得我。”
“……是,所以你別想走出酆宮半步。”
明月沒回答,隻是推開了他。
後夕晝當真將她關起來,趙明月也沒鬧,也沒人來尋找她。
後夕晝說:“陸燕青算什麼,就算知道你被困在酆宮,他也沒膽子過來。”
趙明月沒有回答。
從將她關起來的第一天開始,她就說了一句“好話說盡,鬼王隨意吧。”
之後就沒跟他說話,無論如何都不回應。
後夕晝有些奇怪,為什麼趙明月來這兒這麼久就沒人來尋。
那晚,雀凜來了酆宮。
兩人站在牆頭上看著落月,破天荒的,都沒喝酒。
雀凜說後夕晝:“不責問我嗎?”
後夕晝無奈得連笑都扯不起來,能責問雀凜什麼?為什麼不攔著趙明月不讓她成親?還是為什麼他將趙明月托付給了他,最後與趙明月成親的確實另有其人。
如果他醒來,聽到看到的是趙明月與雀凜出雙入對,他未必就覺得好受。
而且,趙明月要做的事情當真很難有人能攔得下。
空音雪都能被鎖在名印裏,那她要阻止雀凜其實也不難不是嗎?
這些都是一些沒意義的說法,這些日子他無論怎麼想,除了自作自受就隻有咎由自取能形容他如今的結局。
後夕晝:“我隻是好奇,趙明月失蹤那麼久,為何不見妖族的人來尋?”
雀凜無奈扯了一個笑容,他們爭來爭去,可人家姑娘卻一個也沒選,簡直就是沒出息到家了。
“去見你之前她擬了一份遺詔。”
什麼?遺詔?
雀凜道:“你沒聽錯是遺詔,從她去見你的那日開始算,若第七日她回不來,遺書生效,妖王之位傳於風凜苑。”
後夕晝倒抽一口氣,這女人可真夠絕的。
他當然不會以為自己會殺了趙明月,而是趙明月已然猜到來見他會發生的事,而所謂的遺書字裏行間的意思是,若他七天之內不放了她,她就死。
遺書都擬好了。
命令誰也不許來尋她。
果然這樣的事情隻有趙明月能做到,如此了解彼此的人當然明白她說的是真的,他敢不放她嗎?
其實她應該知道他現在重傷,兩人動手趙明月並不會輸,可她卻逼他放手。用她自己。以前楚子晏用這招屢試不爽,如今反過來在她身上使用,已然十分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