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說你傻你還真傻啊?”老太婆無奈地戳了戳穗兒的頭,“好了,我餓了,你桌上這些東西不吃了吧?”

林似染做了個請的姿勢,道:“婆婆您慢用。”

老太婆不客氣地坐下來,就開始大快朵頤。

穗兒看得是目瞪口呆,道:“婆婆,您還是這麼能吃哎,這麼大年紀吃太多會不會對身體不好啊?”

“能吃能睡,有什麼不好的?”老太婆渾不在意,繼續吃得滿嘴流油,吃相實在不雅的很。

林似染倒是很羨慕這樣的人,她明明被人追殺到了京城,在這裏居無定所,可能吃飯都成問題,竟然還能活得這樣恣意。

她穿著邋遢,蓬頭垢麵,明明日子過得這樣艱難,可她似乎並不在乎,有的吃就盡情吃,沒得吃就餓著,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

一個婦人,過著這樣顛沛流離的生活,難道不慘嗎?

林似染卻完全感受不到她的自怨自艾,她仿佛並不在乎這一切。

“婆婆……您一直流浪的日子,會不會很難捱?”林似染忽然關切起她來。

老太婆抬起頭,竟然衝她笑了一下,然後滿不在乎地擦擦嘴,道:“早就習慣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世上有幾個人能活得跟我一樣恣意呢?你們這些官宦人家的小姐,吃不得苦,其實每個人要吃的苦都不一樣,你不用忍饑挨餓,風餐露宿,可不也要為了不知道哪兒來的明槍暗箭傷神費心嗎?自己最親的人,被人暗害了,甚至都不知道仇家是誰,很苦吧?”

她又抓了一隻雞腿,在手裏邊啃邊說:“就拿這隻雞來說,雞要是家養的呢,的確不愁吃喝,也沒有天敵追殺,但要被關在籠子裏,養肥了之後呢,就要宰殺,被人吃掉。可如果它是一隻養在野/外的雞呢?它的確要自己去找食物,甚至常常吃不飽,還要被野外的狼啊,狐狸啊追著跑,一旦跑不掉就會被吃掉。到底哪一種更慘呢?”

林似染聽著這話,竟一時有些懵了。

穗兒道:“還是家裏養的雞更慘一點。野/雞可以跑啊,還是有希望的。”

“是吧……還是有希望的,而且是為自己而跑,為自己而活啊,即便有一天淪為了敵人的食物,有什麼關係呢?這一生,活得多麼自在啊,該見的風景都見過了,該拚命的時候拚過了,該享受的也享受過了,自由……自由才是最珍貴的!”

老太婆說完了,大口啃著雞腿,又笑嘻嘻地道:“雖然家禽沒有自由,但其實肉要比野/雞好吃,野/雞的肉太硬了,幹巴巴的,哪兒有這個肥美啊,哈哈哈……”

林似染哭笑不得,她覺得這老人家說話十分有趣,有時候你不知道她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在玩笑。

可她說出的話,卻很有道理,讓人覺得耳目一新。

“那要是您的話,會選擇做家雞還是野/雞啊?”穗兒一臉天真地問。

老太婆敲了一下穗兒的頭,道:“我當然選擇做人了,我為什麼要做雞啊?”

穗兒揉揉腦袋,委屈道:“說話就說話嘛,幹嘛要打人啊?而且……這不是形容嘛,又不是真的。”

“這丫頭笨笨的,不管是做家雞還是做野雞,都要做最出色的雞,家雞也可以掙脫牢籠,野/雞也可以尋找安全的居所,人嘛……要學會變通,不要一條路走到黑。”老太婆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