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渾身一震。
“你說什麼?”
“陛下聽清楚了,何必要再問一遍?”
惠妃神情冷漠。
“你怎麼知道的?你有證據嗎?”皇帝問。
“他來跟太後回報結果的時候,我昔日的好姐妹月娘不小心聽見了,月娘太害怕了,就來告訴了我,可她還是沒能逃過一死,陛下對月娘的死,應該還有點印象吧?”
惠妃的眼裏盡是悲痛。
“你為什麼到現在才說?”皇帝瞪著惠妃。
惠妃問:“就算當年就告訴陛下,陛下又能如何?即便現在告訴您了,您就能為秦家報仇嗎?您連太子被誰害得都不願意追查,難道會去翻二十年前的案子?”
“密謀害死秦姑娘的人,也有先太後啊,陛下能如何呢?”
惠妃難過極了。
“陛下一直把臣妾當成是太後的人,所以對臣妾百般防備。可卻並不知道,臣妾從來都不是太後娘娘的心腹,臣妾也不過是太後手裏的一顆棋子,隻是恰好有了身孕,才成了一顆有用的棋子。”
“可棋子能左右自己的命運嗎?能選擇反抗,跳出這盤棋局嗎?我也無數次想要擺脫這樣的命運,擺脫被、操控的人生,可陛下沒有給過我一點機會。”
“我並未替太後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啊,可您卻懲罰了我二十多年,甚至懲罰了我的兒子二十多年。”
惠妃崩潰地跪坐在地上。
皇帝此時竟也露出了悲哀的神色,就在惠妃的身邊坐下來。
“筱筱,朕……是不是太沒用了?”
惠妃愣了一下,她已經很久沒有聽人喊過自己的閨名了,幾乎快要忘記這個稱呼。
多年前,她還隻是太後養在身邊的小郡主時,還喊皇帝表哥時,他的確是如此稱呼她的。
她以為他已經忘記了她叫什麼名字。
“朕這一生真是無比失敗,心愛的女子沒有保住,最好的兄弟也離我而去,我不得不對著那些讓我厭惡的人步步退讓,名義上我是個皇帝,一言九鼎,無所不能,可實際上呢?我什麼都做不了。”
皇帝苦笑了兩聲,顯得無比失落和頹喪。
“我這個皇帝,做的是真沒意思啊。”
“年輕時候的雄心壯誌也漸漸被磨滅了,我也想過要重新開始,可是每走一步都這樣艱難,朕覺得好累。”
惠妃剛剛還能對皇帝口出怨言,無所顧忌地指責。
可現在卻有些心疼起來。
這些年,皇帝的確虧欠了她和李興旭,的確沒有對她們母子付出過什麼真心,甚至常常故意冷落和打壓。
但也是因為惠妃本就是太後的娘家人,會被皇帝厭惡也是正常的。
他認為扶持太子做皇帝,太子也最終會淪為世家操控的傀儡,他不善待太子,也算是對先太後的一種反抗。
但沒想到,就算如此,世家還是會扶持其他受寵的皇子。
福王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見太子不受寵,很可能繼位無望,他們就立刻找準了皇帝喜歡的兒子,並不斷地煽動皇帝易儲。
皇帝發現的時候,才驚覺自己無論怎麼選,似乎都逃不過世家的掌控。
這種感覺才是最糟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