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少謙麵無表情地看著霽夫人做戲,聽到她喊著要一死以證清白時,唇邊牽起一縷諷刺,“要死滾出去死,別在這裏髒了我母親的地兒。”
霽夫人一噎,一時間連哭都忘了,呆了半響後,便直接兩眼一番,暈了過去。
莊少謙才懶得理她到底是真暈還是假暈,看著管家帶著一幫子奴仆侍婢哭爹喊娘地將莊重和霽雲抬走了,他便把手中長劍扔了回去給如林,兀自蹲下身去修複那塊舊門匾。
第二日,幫著莊少謙將舊門匾掛好,如林才看著莊少謙道:“公子,今日府裏宴席按計劃進行,隻是經過昨日的事情後,他們想必不會再打這院子的主意了。”
莊少謙整理了下衣襟,毫不在意地開口,“隨他們去吧,既然他存了心要讓莊家蒙羞,我又何必瞎操心。”
昨日之後,即便莊重和霽夫人下了決心要堵住府中下人的嘴,但人多口舌多,他才不認為在這兩人管理下的一眾下人能管住自己的嘴。
隻不過,他抬頭看了一眼門匾上“靜宜院”三個字,心中湧上一股悲涼。他母親的字便是“靜宜”,當年,他母親是宋朝大學士的嫡親孫女,才滿京城,由兩家長輩做親,許配給了莊重。莊重那時年少,也是自詡才品風流,對滿腹經綸的母親也是有過一段感情的,隻不過這段感情並未維持多久,便隨著母親的體弱多病與一個又一個新人進府而漸漸淡去,直至消失了。
這個院子,承載了母親的歡喜與傷悲,也承載了她的期盼與失望。她的心裏一直都存著一縷陽光,盼望著莊重能回頭,重新好好對她,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依然沒能得到莊重的正眼相看,她才徹底寒了心,死了心,卻帶著對自己這個兒子的遺憾走了。
莊少謙如玉的眼眸閃過一縷傷痛,他吩咐如林看好院子,便一個人往外院的方向走去。
彼時外院正熱鬧非凡,他一個人站在長廊盡頭,看著莊重一身深紅色的錦衣華服,帶著同樣一身大紅錦衣的霽夫人在那裏迎客,他們身邊,跟著一男一女兩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倒是一幅天倫之樂的美好模樣。
莊少謙的心中閃過一絲刺痛,早就說過不在乎,不與自己相幹,可真正看到時,還是覺得心中悲涼,覺得自己竟是這個府中最多餘的那個。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出了府,在酒肆中喝了一天的酒,才又搖搖晃晃地捧著個酒壺往城西的方向而去。
他外祖家原是京城的名門望族,隻是在煌武領兵入城當日,闔府死在了城西的那一場大夥當中,連屍體都不剩,不過是在原先的土地上以一抷黃土建了碑,當是祭奠罷了。
後來他母親去世,許是徹底寒了心,臨走前特意吩咐不入莊家墓碑,隻將自己葬於其娘家的墓林旁邊,也算是顯示自己徹底斷了與莊重的關係的決心。
莊少謙捧著酒壺來到他母親的墳前,墳上幾顆小草搖曳,越發顯得孤墳一片寂寥,莊少謙的心中越發悲涼,他呆坐在墳前的黃土上,仰頭飲了一口酒,才呆呆開口,“母親,謙兒不想拿這些事情來煩你的心,謙兒以為,隨著您的離去,謙兒已經放下了,您都已經不管了,謙兒又有什麼好爭的。隻是,謙兒真的覺得好不甘心啊!”
他緩緩摸著墓碑上的字,悲涼的淚水湧出眼眶,為了不讓淚水留下,他仰起頭,抬起手邊的酒壺,又猛罐了一口酒,卻被嗆得眼淚酒水一起流了下來,好不淒涼。
黑夜悄悄降臨,夜幕籠罩下的城西越發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今夜無月,天空隻有稀稀疏疏的幾顆星星,讓空曠的城西顯得更加寂寥。
晴安與葉謹並肩爬上一個小山坡,邊走邊小聲說著話。
“上次你帶著謹凰軍去法閣時,可是把我嚇到了,要是被父皇知道你有私兵,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葉謹微微一笑,“怕什麼,陛下才不會去管這一支小小的私兵呢,知道了多半也是任由我們折騰。”
晴安聞言,卻是沒有想象中的樂觀,反而微微皺起眉頭,她隱隱覺得,武帝似乎有些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