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湉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頗為愛憐地撫了撫綠衣因為憂愁而糾結成一團的臉頰：“我本來就是在村子裏麵長大的丫頭，若論吃苦，我吃的可不比你少多少。”
綠衣淚中帶笑，輕輕點了點頭：“如果王妃在王府待著不舒服，那麼我們離開也是好的。”
墨湉偏頭看著窗外已經凋零了一半的海棠花，幽幽一歎。
王府裏的腳步聲從聖旨下達了之後就沒有停歇過，婚期將近，府裏的下人都在加班加點的布置著。
綠衣看墨湉在房間裏悶悶不樂的樣子，便生拉硬扯著她上街去閑逛。
墨湉穿著一身青色的布衣，一根簡單的素銀簪子將頭發挽成利落的發髻，看上去就像是誰家未出閣的姑娘一般，樸素的衣著，卻也招來無數的矚目。
綠衣拉著墨湉，一會兒說要吃天香樓的雕花鴨，一邊說要去水月庵裏求簽文，可墨湉卻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
“小姐呀，我們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你就笑一笑好嗎？”綠衣看著墨湉麵無表情的臉，扁了扁嘴不滿意道。
墨湉抬眼看著綠衣，猶豫地牽起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綠衣歎了一口氣，回過頭來正打算說些什麼，腳邊突然絆到一個異物。
她低下頭定睛一看，卻被嚇了一跳，隻見地上趴著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乞丐，衣衫襤褸地捧著自己紅腫的右腳呻吟著。
“兩位好心的姑娘，發發善心吧，老匹夫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老乞丐舔著嘴邊的裂口，氣若遊絲的說道，看樣子真不像是在撒謊。
他說著說著，甚至爬到了綠衣的腳邊抱住了她，看那樣子，是賴上她們兩個人了。
綠衣皺眉，忍著惡心說道：“我們沒有錢給你，你快點離開這裏，不要衝撞了我們家小姐！”
老乞丐還在嗚嗚咽咽說著什麼，全然不把綠衣的話放在耳邊。
墨湉看著老乞丐須發盡白的模樣，心頭動了一絲惻隱，她攏了攏衣衫，向前走了一步說道：“綠衣不可如此心狠，這不過是個老人家啊。”
老乞丐聽了墨湉的話，朝她的方向看去，隻見這個女子一身樸素衣裳，卻清麗絕美，身上似乎與生俱來帶著一種清雅高貴的氣息，一看就不是尋常之人。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由遠及近駛了過來，在靠近墨湉她們的時候停了下來。
“前麵的幹什麼呢？若是驚擾了貴人，你們擔待得起嗎？”駕車的馬夫看到了他們三人，扯著嗓子喊道。
墨湉聞言回頭，恰好看到軒轅祉掀開簾子朝外看。
在看到墨湉的時候，他眼中跳過一種不易察覺的光，輕輕跳下馬車，走到墨湉的身邊：“九……墨姑娘，你們在這裏幹什麼？”
墨湉垂下頭，便要從地上將老乞丐扶起來；“老人家，你起來慢慢說。”
“等等。”軒轅祉隨著墨湉的視線低下頭，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乞丐，劍眉輕輕一皺，抬手擋在了墨湉的身前。
他沉默半晌，從腰間拔出閃著寒光的佩劍，唰地一聲指著那老乞丐的鼻尖，若是再向前一寸，想必老乞丐的鼻子就不見了：“你是何人？難道不知道這鬧市之上是不容行乞的嗎？趕緊離開這裏！”
墨湉眼裏微微閃過詫異，怔怔地看著軒轅祉。
他劍眉星目，緊緊鎖著那老乞丐，那神情跟平時溫文儒雅的他判若兩人。
老乞丐麵對著鋒利的劍鋒，卻沒有什麼反應，仿佛熟視無睹一般，依舊口中喃喃道：“行行好，行行好吧……”
“你……你這是在幹什麼？”墨湉忍不住問道。
軒轅祉看著這老乞丐，心中浮上疑雲，這裏一向是沒有人行乞的，而且麵對自己的劍，這老乞丐非但不閃躲，還氣定神閑的樣子。
下一秒他便斷定了，這個老翁一定不是尋常之人。
果然那兩兄妹一到潛龍城裏，任何事都變得詭異起來了！
看著軒轅祉臉色有異，墨湉輕輕皺了皺眉，從腰間取出一錠銀子，丟在那老乞丐的麵前：“給！你拿了就快走吧！”
那老乞丐聽到銀子落地的聲音，立馬不要命地爬過去將銀子撿起來，在油膩的衣襟上蹭了蹭，便立馬愛惜地放進了衣襟裏頭，美滋滋地念叨著：“太好了，太好了，有了這錢我就能把以前輸的銀子都贏回來了！哈哈！”
說著，他連滾帶爬地站起身來，一溜煙地跑遠了。
墨湉看著他小時候在小巷盡頭的身影，難怪這樣的人會淪為在街邊乞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