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日的餘暉裏,沒有蟲鳴,沒有鳥獸,這片了無生氣的森林顯得有些冷寂和詭異,他像是走在通往世界終焉的古老神祗。
可又有那一個神祗會像他這樣狼狽不堪呢?
就如同穿越到了那童話中的小人國,四周的植物花草不僅長得千奇百怪,而且都巨大無比,為了繞開擋在前路的一棵巨樹,林凡居然沿著粗大的樹根走了半個小時,如高聳入雲的擎天之柱,他抬起頭來甚至望不見它們尖尖的樹冠。
“這是長了多少年的樹啊?”林凡喃喃自語著,語氣裏飽含了對生命的歎服,他的身旁分明空無一人,死水般凝重的空氣中卻傳來了風鈴般清脆動聽的稚嫩女聲。
“一萬三千五百七十六年喲,阿羽,歡迎回家!還是這裏的空氣比較好聞啊,嘿咻!”
卻有人回答了這個絕對不可能回答上來的問題,他胸口處有點點綠光閃爍,伴隨著那稚嫩女聲輕輕律動
似乎是重回故土的緣故,小女孩的心情有些雀躍,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讓正在苦苦尋路的青年有些莫名的煩躁,他迷路了。
“我不叫阿羽,叫我林凡。”他無奈地再三強調道,林凡已經五天沒吃飯了,或者說他已經感覺不到饑餓了,自從他的心髒與樹心同化之後,就好像已經喪失對食物的興趣,同時也喪失了對生活的熱愛,他心裏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小凝。
“走!阿羽,帶你去看個超級好看的地方,我記得這森林中間有片漂亮的湖,整片湖水都是赤金之色,比那最燦爛的陽光還要璀璨!”
“我們不是來這兒找人的嗎?可不是來觀光的。”林凡沒好氣地質問著她
“看了再帶你去找她,你急什麼,我得恢複一下元氣才能知道她的位置。”那稚嫩女聲帶著三分不忿,三分委屈,三分柔弱以及十二分的有理有據,反而到怪起了林凡的不解風情
那青年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肯再往前走了
“我不看,你立刻帶我去找她!”
“——嗚,就看一下嘛,真的特別漂亮,看一眼我們馬上就走”
林凡還是沒抵過她的苦苦哀求,心軟了下來,無奈的說:
“那說好了,看了立刻就去找花凝,不準再找其他借口了。”
“我可不會耍賴”那聲音輕輕答道
得到了滿意的答複,林凡幹淨利索地站起了身來,循著樹心所說的方向,穿過鬼影棟棟的樹林,一步步向前走去
“到了嗎?”
“馬上馬上,這次的方向絕不會錯了,應該就在前麵了!”他胸口綻放的綠光劇烈閃爍著,突顯了寄宿其中的那個靈魂心緒的激動難寧。
“應該?”
林凡都數不清這樣的對話已經重複幾次了,他隻覺得自己的腿走得都要斷了,要是現在有麵鏡子,那鏡子裏麵的他一定已經比野人還要狼狽。
“就在前麵了!”女孩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分起來,看來她一定是非常喜歡那片金色的湖吧,林凡這樣想著,心裏已經把她和那些吵著要吃糖果的幼稚小女孩劃上了等號,自己就多忍耐她幾分吧。
“不是這裏…吧,林凡,你是不是走錯了?”那稚嫩的聲音帶著一絲錯愕和難以置信
“不會錯的,就是這兒了。”林凡低沉地回答道
“真的是這裏…嗎?”
這光景映入眼簾的一瞬,林凡和那個聲音同時沉默了…
“這就是你說的赤金之湖嗎?”林凡再次向樹心確認
眼前完全沒有任何與赤金色有關的東西,也沒有湖,甚至沒有一滴水
映入眼簾的隻有一望無盡幹涸的漆黑地麵和滿地的腐朽枯骨
“…就是這兒,從前湖水波光粼粼,像是黃金融化在了湖麵,清風拂過,蕩起漣漪,每一滴湖水閃耀著赤金色的光,那璀璨的光芒,讓繁星和日月都黯然失色…”
林凡仿佛從她失魂落魄的言語中,從這片白骨覆蓋的窪地上,窺見了那片湖水昔日美麗又繁盛的幾分光景。
那個活潑雀躍的聲音慢慢平息了下去,她不願再多說話,樹心沉寂了下去,林凡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情緒,胸口有些發悶
事實上她後麵確實也大哭了一場,林凡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才好,隻是默默地陪伴著她,徒然地一個個前往她記憶中的回憶之地
這些天來,他走過了她口中的很多地方,踏過了赤紅的戈壁,去尋找氣勢恢宏的懸空神殿,卻隻看到碎石滿地的斷壁殘垣,淌過了一望無際的漆黑沼澤,去尋訪美輪美奐的紫龍巢穴,卻隻找到幾個蛛網遍布的髒亂洞窟罷了,也曾經過了些空空如也的破舊村落,竹製的水車倒在了猩臭泛黃的溪水之中,水裏自然沒有魚,有的淨是些細長暗紅的線蟲,密密麻麻,附在水底的白骨之上,瘋狂扭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