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3)

第49章

這段戲一結束盧瀟瀟就立刻找借口走了, 奚年有點奇怪,但是沒有探究,傅綏更不會開口。

相較於整部電影而言, 奚年的戲份就不算太多, 盧瀟瀟就更少了,意識到齊悅的委婉拒絕後, 他們就沒有再過麵,一直到齊悅死後, 齊凜和竺月有一次偶然的相遇,不那麼友好的故人。

齊悅一直覺得自己會死,當然, 每個人都會死,他是覺得自己會早死,他的病無法治愈。其實他的病被發現地還不算很晚,起初在醫生口中是非常樂觀的,但是他的病情在不斷惡化,始終沒有到醫生說的那種最壞的情況,但也從來沒有往好的方向發展過。

他孤身一人, 沒有朋友,唯一牽掛的他的母親也因為不得已的原因, 他們一個月最多隻能見一次。

齊悅無數次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想過要放棄,就這麼算了。

沒有人需要他,沒有人期待他活下去, 媽媽愛他, 但他隻能為她帶來負擔,齊悅自己也找不到什麼必須活下去的理由。

齊凜讓他看見了另一種可能,讓他難得有了想要活下去, 努力活得更久一點的念。他不再尋找活著的意義,生命本身就是意義。

但他最終還是死了,因為錢,因為他的親生父親,因為齊凜。

齊悅去賭場剃齊大勇還了錢,但是一個賭徒並不會因為逃過一劫而收手,他們永遠抱有僥幸,永遠相信自己能贏,他要贏回本錢,他要以此得到巨額的財富讓所有瞧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

但是這一次,齊大勇進不去賭場了,他這樣一條可有可無的小雜魚,齊凜甚至不要自己開口。

大年三十,齊悅被邀請回家過年,齊大勇給了齊悅他記憶中最溫和的態度。

沒有暴躁的辱罵,沒有紅著煙翻箱倒櫃,沒有麵目猙獰地動手打人。齊悅本以為這都是因為之前的那連本帶利共計七萬五的債務償清。

後來他才知道,是因為齊凜,齊大勇找他是為了齊凜。

齊悅已經知道齊凜平時在做什麼,但他從來沒有過問,齊凜偶爾會有幾天不見人影,但大多會像之前借錢那次一樣,在一周以內回來,即便超出也不會太久。

齊大勇原本以為這是件很簡單的事,齊悅是他兒子,那當然是他說了算,這兩千塊錢就是手到擒來,沒想到齊悅不肯說,他很快放棄了偽裝,露出齊悅最熟悉的一麵。

“齊凜在哪?”

齊悅沒有說話,喝了不少酒的齊大勇被他淡漠中帶著幾分不屑的眼神激怒,狠狠扇了他兩巴掌,齊悅的臉頰很快腫起來。

最後他被齊大勇罵罵咧咧地扔到了平時用來堆柴火的老房子裏,其中一麵牆塌了大半,屋頂也破破爛爛用雨布遮著。

但是雨布顯然也有些年頭了,透過雨布,齊悅能看到天空,能看見零星的幾顆星星。

他的雙手被齊大勇反捆在身後,腳上也捆了繩子。其實他完全不用多此一舉,齊悅想,以他的身體,根本不可能在這樣的天氣逃跑。

村裏的人都知道他是齊大勇的兒子,沒有人願意摻和這樣一個混混的家務事。

柴火都堆在屋頂相對完整的那一側,以便避雨防潮,齊悅自然而然被丟在相對空曠的那一側。

齊大勇把他綁在這之後就出去了。

齊悅的奶奶和齊大勇現在的老婆分別來過取過一次柴火,一個給他鋪了點稻草一個給他送了點剩飯,那殘羹冷炙像是年裏祭祀時用的冷飯冷菜。

放在被縛住雙手的齊悅身前,看得人想笑。

至於齊大勇,村裏雖然沒有賭場,但是過年能參加的大小牌局不少,他又不知道從哪弄了點錢,加上常年在賭場裏混,多多少少也學了一點手段,暫時還沒有輸到回家要錢。

他完全把齊悅忘到了腦後。

寒冬臘月裏齊悅在這漏風的破房子裏呆了兩天一夜,滴水未進。齊凜找到他的時候,齊悅已經額頭滾燙陷入昏迷。

那樣的環境,身體健康的人都要大病一場,何況是齊悅,到了醫院,他依舊持續高燒不退,並發症來勢洶洶。

齊悅的死亡似乎是巧合也似乎是必然。

他既不是全然死於意外,也不是在病痛的長久折磨中緩慢離世。對於齊凜而言,這既不是完全的沒有準備——醫生下過幾次病危通知書,又確確實實是措手不及無能為力。

劇組把齊悅死亡的劇情安排為奚年的最後一場戲。

這場戲的重點其實不在他,在於傅綏,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齊悅死得很安詳,他們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告別”,奚年也就不用演一個“將死之人”。

他可以直接演屍體。

齊悅住在重症監護室裏,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或者說昏迷,這天探視的時候他正好醒了一陣,齊凜得以跟他說了幾句話。

齊悅醒了,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慢慢地好起來,包括齊悅自己,他們都默契地沒有提之前的事。

齊悅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指了指他的耳釘說:“另一隻給我留著。”

“好。”

但是這之後他再也沒醒來過,兩天後,醫院宣告了他的死亡。齊凜也如他所言把剩下的那隻耳釘給了他。

太快了,從齊凜找到齊悅,到他死去不過幾天時間,齊凜甚至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齊悅的媽媽趕來,為他操持葬禮,齊凜站在他的墓前,手上拿著齊悅說要留給他的那隻耳釘,看上去有點為難,像是在對墓碑上的照片說,又像是在自語:“都封死了,放不進去啊。”

奚年的戲份已經結束,燕導連殺青的紅包都給他發了,但他暫時沒有離開。

他坐在燕導不遠處,和他一起看著鏡頭,看著傅綏說出那句話,他心底狠狠抽動了一下。奚年一時間分不清這是因為齊凜,因為傅綏的演繹還是因為說這話的人長著傅綏的臉。

傅綏拍完就出戲,奚年還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

一直到傅綏走過來說:“開車四十分鍾可以到海邊,可以去看看。”

石城沒有直接靠海,但是離海邊確實很近,就是這裏的海岸跟奚年印象中的不太一樣,一般作為景點開發的海岸線都有碧藍的海水,綿軟的沙灘,奚年見到過的也是那樣的,而這裏隻有礁石。

冷硬的礁石屹立在海邊,有高有低,低的地方與海麵齊平,高的地方有十幾米,靠近岸邊的水麵上也能看見凸起的礁石。

水麵上就有那麼多的礁石更不用說水底,因此這一帶連船都沒有。

奚年不覺得傅綏來之前不知道這裏是什麼樣,專程帶他來看礁石的?

他們一起爬上了視線範圍內的最高點,腳下海水拍打著水花,遠處海麵和天空一樣被夕陽染紅。

眼前是瑰麗壯闊的景象,耳畔是海浪一下一下拍打礁石的聲音,讓人不自覺地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