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恨新仇(四)(1 / 3)

管事望了一眼背對著他的那個身影,頓了一下:“往後,你每天來盯著,他的頭發若是再長長,速來報我。”

“為……為什麼?”

管事歎了口氣:“小時候聽老一輩的捉妖人說,’大妖之力,多蓄於發。’妖力越深的,頭發越長,不知是不是這個道理,小心一點,總歸沒錯的。”

“是。”眾人盯著腳尖諾諾。

腳步聲漸弱,管事走遠了。

“唉……”那聲音發愁地拖了個調子,喃喃抱怨起來,“你說這麼個妖物,老爺費那麼大力氣弄到家裏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噓……”另一人語氣裏帶這些幸災樂禍的味道,聲音壓得更低了,“我倒是聽聞,這妖物的母親美豔絕倫。這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還說不準呐……”

聽的人笑了:“噢,你的意思是……”

“我可什麼都沒說,都是瞎猜的。”

兩人會心一笑,打趣起來:“雖說是半妖,萬一真是老爺的種,多少也算是有後……”

“吱呀……”門扉閉上,二人嬉笑的聲音被隔絕在外,門口的地麵上,孤零零地放著一份冷掉的飯菜。

白怡蓉的手指將貼在窗口的黑紙都捏皺了,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如若不是丫鬟將她的手往外拉,她差點將那張紙扯下來揉成一團。

眼中幾乎要沁出火來:真是讓她猜對了呀……

怎麼樣的美人,能迷惑得慕懷江這樣冷淡自傲的男人都迷了心智?她再不濟,好歹也是捉妖世家養的女兒,終其一生,撒嬌耍癡,也沒讓他正眼瞧過。

一隻妖……她憑什麼?

她氣得眼睛發紅,撒手將黑紙一推,扭頭便走。

坐在桌上的男孩歪了歪頭,出神地望著窗口,似乎有些疑惑窗口投映在他臉上的一塊亮光為什麼消失了。半晌,紅光慢慢斂去,室內陷入一片黑暗中。

“二夫人……”丫鬟一路小跑趕上了她,“您別聽他們瞎說,都是瞎說的……”

“老爺在密室……”白怡蓉喃喃,回頭睨著丫鬟的臉,涼冰冰地問,“在密室幹什麼呢?”

丫鬟生怕她闖進密室,汗毛根根豎起,險些給她跪下來:“聽說是在布陣,萬萬打擾不得的……”

“我與懷江在密室布好七殺陣,以暮笙為餌,設局等待怨女。”

慕瑤手腳冰涼,信嘩啦翻了一頁。

“四日後,怨女果真夜襲慕府,欲將此子救走,最終身陷七殺陣內,落於我們之手。”

“懷江的老友空青道人知曉我們捕獲怨女,急來阻止,告知於我們殺死怨女的後果。”

“……”

“不得已,將其以鎖鏈囚於地牢,以黃紙符咒封印。”

“慕聲自中忘憂咒後,無有記憶限製,妖力屢次失控,府內死者數十,除我與瑤兒以外,旁人難以接近。”

如果說他從前是以普通孩子的身份,偶爾泄露自己的半妖之力,忘憂咒奪去他記憶以後,他就是以半妖之身存世,偶爾才想起來自己是個孩子。

這種情況,通常是白瑾去給他送飯,或是慕瑤陪他玩的時候。

他很信賴白瑾,每次當她靠近,他會收斂紅光,有時候將頭安靜地靠在她懷裏,像是藏在雌鳥翅膀下的雛鳥,乖得令人憐惜。

至於慕瑤……

那時她不過十歲,純潔得像一張白紙,沒有絲毫惡念。慕聲雖暴戾,卻很聰明,擁有小獸般敏銳的本能,能夠分辨出誰是真心待他,因此,並不抗拒慕瑤的接近。

“我對慕聲,虧欠兼並憐愛。”

白瑾的字跡清瘦,這時候已隱隱有力有不逮的虛浮,“但其戾氣難以自控,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大妖之力,多蓄於發。此子之發,更如仇恨之絲。入府以來,一旦遭遇刺激,頭發便增長三寸,殺人數十,不過三月,已長至腰側,除我與懷江,旁人難以招架。”

這件事發展到最後,慕懷江是第一個提出異議的。

在他看來,先前白瑾強行將人帶回來,一是為了做餌等待怨女,二是為慕瑤提供保障,還有幾分是女人家的惻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