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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所的上下班時間是早上九點到下午五點,中午一個小時吃飯休息。當然這隻是員工守則上的條款,用來約束目前三位助理以及將來還會出現的若幹助理與事務員。合夥人一般是彈性時間製,經常要見客戶要去法院等地方,晚到早走都是允許的。

而揭牌的這一天,壓根沒案子上門,還不到五點鍾,傅時禦就招呼唐希恩趕緊回家吃飯。唐希恩堅持要到五點才下班,傅時禦隻好坐著等,邊等還邊吐槽她死板。

唐希恩懶理他,坐著想事情。想著想著,她突然說晚上想去李妙蓮那兒吃晚飯。

傅時禦猜她可能還是因為生父的事情,故而在回去的路上,委婉提醒她,如果李妙蓮不想說太多,那就算了,不要刺激到李妙蓮的情緒。

唐希恩點著頭,盯著窗外的虛空發呆,什麼都沒說。

他們在公寓附近的水果店買了一些水果帶上去,進門的時候,李妙蓮已經做好了晚飯,正和阮靜雅等著他們。

唐希恩換好拖鞋,將水果拿給阮靜雅後,上前抱了李妙蓮一下,笑道:“媽,我和朋友合開的律所今天揭牌了,來了好多大老板和領導,今天可熱鬧了!”

“恭喜你啊恩恩!”李妙蓮也很開心,拉著唐希恩的手問了不少今天揭牌儀式的細節。

傅時禦坐在一旁,靜靜陪伴著唐希恩,偶爾也跟李妙蓮說上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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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阮靜雅去洗碗,傅時禦在客廳看新聞,唐希恩把李妙蓮請到房裏。

門關上後,她走到李妙蓮身旁坐下,考慮片刻,斟酌道:“媽,我最近在找我爸,可是結果不太理想,我想再問你一些事情。”

李妙蓮一開始沒什麼反應,垂著眼睛看自己那雙粗糙的手,安靜了好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道:“你想找你爸我不反對,但我現在有靜雅她爸了,不合適再跟你爸見麵了。”

說著,一滴眼淚掉到了那雙因常年幹農活而顯得粗糙、關節腫大的手上。

唐希恩於心不忍,喉嚨哽得難受,艱難地深呼吸幾下後,上前抱住了李妙蓮:“我知道,我也不一定要和他相認,我隻是想知道自己是什麼人的孩子,想確定他過得好,那我就安心了。”

李妙蓮沒說話,但唐希恩知道她哭了,也知道她其實很渴望和那個人相見,她到現在,衣櫃的最深處,都還寶貝地放著當年戀愛時,那個人寫給她的信件。

隻可惜她不識字,饒是當年倆人戀愛時,那個人給她念過一遍信的內容,可時間久了,她還是忘了。

一開始,她不敢叫人幫她看,隻是像寶貝一樣珍藏著那些信,等唐希恩上小學了,識字了,每次阮福生不在家,她就讓唐希恩念那些信給她聽,還告訴唐希恩,這是你爸爸當年跟媽媽耍朋友時,寫給媽媽的信。

十多年前的信件,信紙早已發黃變脆,信上的字是相當好看的草書,龍飛鳳舞,道盡了一個熱戀中的男人,對心愛姑娘深刻的思念。

李妙蓮每次聽那些信都要哭上半天,哭完了,就讓唐希恩提筆寫一封回信,無非是告訴他,他們的女兒很懂事很優秀,讓他不用擔心,還說自己會全力支持孩子的學習,讓孩子成為一個有用的人,讓孩子能夠逃離這座大山,出去與他父女團圓。

每次回信的內容都差不多,唐希恩從八歲寫到去Z市上高中的那一年。

隻是那一摞厚厚的信,不可能寄出去罷了。

可唐希恩卻也保留下了給那個人寫信的習慣。沒有電腦的那些年,她有時候做題做到深夜,累了,就在日記本寫上幾句,沒有特定的內容,有時候是敘述當天發生的事,有時候是一句歌詞,有時候是一句詩句,更有時候,她隻畫了一朵正下著雨的雲,代表那一天她哭過了。

後來有了電腦,她就在文檔中寫,隻是隨著工作的忙碌,漸漸寫得少了,直到後來,再也不寫。

而那個人在她腦海中的印象,也從小時候可以想象出輪廓的模樣,變成了現在的模糊不清,沒有具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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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希恩吸了吸鼻子,深深呼了一口氣,緩了緩情緒,抽出幾張紙巾給李妙蓮擦眼淚。

她緊握著李妙蓮的手,咽了咽嗓子,問:“媽,你好好想想,我爸他有提過他家是什麼樣的嗎?比如是住在單位分配的套房裏,還是住在獨門獨戶的小樓裏?又或者更具體的,比如住在四合院裏?”

她今天要把所有事情問清楚,不想再耽誤時間了,她想快點找到那個人!不管他是生是死,她都想在這個階段,把尋父這件事劃上一個句號。

如果那個人已經不在了,那她也認了,從此以後把他放在心中緬懷,好好生活,丟開這份尋找的執念。背負執念前行的生活,真的太累了!她不想把有限的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這種事情上,她有事業要拚搏,有愛情要守護。

李妙蓮紅著眼眶,絞著手裏的紙巾,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應該是在獨門獨戶的小樓裏。他說他家有院子,拴著一條狗,每次他一回去,那狗還沒見著人,就知道是他回來了,總要跑到大門邊上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