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行止悠悠品茗,姿態清閑。祁皎轉頭的時候,他輕啜了一口茶,才不慌不忙的把杯子放下去。
不需要荀行止來解釋,趙蓁就洞察了小姑娘藏在眸子裏的疑問,搶先一步解釋,“你別看你師兄修為高,但是就比吳知早入門兩年,按骨齡應該也才三十多吧。”
趙蓁似尋思般點了點頭,肯定道。
看著像謫仙一般身姿挺拔,超脫出塵的荀行止,祁皎眼裏是掩不住的驚歎。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有榮與焉的驕傲感,默默坐正,將小胸膛挺直,她師兄這麼厲害,她也不能拖後腿。
祁皎自以為悄無聲息的小動作,落在他們這群耳聰目明的親傳弟子眼裏,簡直明顯得不行。
不要覺得修仙的人就應該一心沉浸於修煉之中,諸事不通。事實上,在座這幾個人,誰不是天性聰穎,被捧在人群中的天之驕子,怎麼可能沒見過齷齪,不通曉人心。
祁皎在他們眼裏,可不就是白白淨淨的似張白紙,心思都擺在了臉上。
而她和那些阿諛奉承的又並不相同,他們彼此之間的身份是平等的,站在平輩的角度上來看,像這樣剔透靈動的小師妹,很難不生出些喜愛之心。
趙蓁嬌豔欲滴的紅唇微啟,一雙柔荑也不偷閑,毫不避諱的放在祁皎的臉上,放緩力氣揉了揉。唔,手感很好。“所以我們小阿皎也要努力啊,金丹之下就剩你和吳知那個心大的了。”
趙蓁的聲音不是祁皎那種糯糯的,也不像月柔一般輕柔,也不是冷冰冰的聲調,爽朗中不失女兒家的聲調,還有點不太在乎的恣意。這樣隨手揉祁皎的臉,整個人說不出的慵懶美麗。
在座的幾個人,雖然性格各異,但都是磊落的人,真的相處起來,也稱不上多為難。有一搭沒一搭的,偶爾說上兩句見聞,或者秘境,可能也有其他幾個宗門的天之驕子,比如九霄宗的顧瘋子,幾年不見,聽說修為又精進了。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祁皎聽得津津有味,當然,手上吃東西的動作也沒有停,腮幫子吃得鼓鼓的,像隻小倉鼠。
醉仙居位於歸元宗轄下,能來這裏的修士,大多是歸元宗的弟子,也不乏有幾個修仙世家的弟子。而他們這些人,都認識荀行止幾人身上著的白衣是何含義。當然,他們幾個人的麵容也熟悉得不行。
難得看到這些天之驕子們聚集在一處,但凡能和其中一人打好交情,就算是混個臉熟,那也是可見的好處。
不過,明月高懸於天際,光輝灑落在人間,至高至清,凡俗人見了,總會自慚形穢,可望而不可即。醉仙居坐著的那些人就是如此,蠢蠢欲動,望著他們一行人的眼裏,有仰望、有驚歎,也有貪婪羨慕,卻遲遲沒有人上前。
終究是有人沒忍住誘惑,一個穿著赤紅錦袍的男子,連同身旁的三個同伴,走到了祁皎他們所坐的這桌。
一過來,就看見他狀似熟稔的笑容,也無顧忌,直接和他們打起招呼,“諸位是歸元宗的弟子吧,不才淄川孫氏子弟孫臨適,這是同族的幾個兄弟,今日有緣相遇,不如一同坐下喝杯酒。”
淄川孫家是有名的修仙世家,也出了一個化神期的老祖,這些年來聲勢漸大。不過和歸元宗這樣的大宗門還是毫無可比之處,如果能進歸元宗的內門,就算在他們嫡係子弟中,也算是一件好事。
世家這樣以血緣為羈絆紐帶的地方,弊端遠遠多於宗門。
同一個家族,相似的天賦資質,想要爭奪資源,就需要生出更多的心眼。所以這些家族裏麵出來的,除非真是血脈尊崇到無與倫比,否則各個都是滿身心眼。上一刻還對你無害的笑著,下一刻就算計得明明白白。
他們這些人的秉性,趙蓁幾人了然於心,見得多了,應付起來也算得心應手。
淄川孫家確實不差,但不是每個淄川的子弟都值得他們搭理。
任憑孫臨適怎麼套近乎,笑得和花似的,桌上也沒有一個人向他投去半分目光,恍若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若說什麼最令人覺得羞辱,想來不是責罵怒斥,而是全然無視,一絲一毫都不放在眼裏。
孫臨適出身勉強算優渥,他是淄川孫家一個旁支家主的兒子,天賦不差,土火雙靈根,骨子裏還是有點驕矜自大的。被這麼忽視,麵上也很掛不住。雖然他早早就做好碰釘子的準備,但是沒想到,這些親傳弟子竟然真的高傲如斯。
他麵色難堪,但這麼直接回去,又叫人不甘心。進退兩難間,恰好看見吃東西的祁皎瞄了他兩眼。
心裏又活泛了起來,雖說修真界麵容和歲數做不得幹係,但是年歲尚小的,和真的活了很長歲數的老怪物,眼睛裏的神情是截然相反,怎麼也掩飾不了的。
甫一看到祁皎,孫臨適就看出來她應該和展現出來的年紀差不離,眼睛幹淨清澈,一點都不像經過事兒的。腦子裏有了主意,遂把注意力轉到祁皎身上,露出一個有些討好地笑容,“不知這位仙子姓甚名何?”
有剛剛師兄姐們全然忽視他的例子在,祁皎當然不會搭理這人。她手上的筷子握得緊緊的,認真的往一道翠色涼菜上伸筷子。
有了目標,被祁皎一時忽略也無事。孫臨適前幾日恰好得了一物,想來像這種小姑娘肯定會喜歡。隻見孫臨適拿了一枚碧色的小巧晶瑩的圓橢狀一物至手掌上。
“這是我前兩日得的一枚翠容鳥的蛋,說是過不了幾日就能破殼。”
雖然是枚蛋,但是外殼碧翠,看起來比玉石還要溫潤好看。
祁皎的目光毫不在意地掃過那枚所謂的翠容鳥蛋,腰間的鈴鐺輕響,福至心靈,她在心裏辯解,明明是青鸞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