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卷 第1章 蠻族之王(1 / 3)

雷吉斯成為了軍師。

雖然沒有自信,但也隻能硬著頭皮幹了。

已經把最妥善的作戰計劃悄悄地告訴阿爾媞娜。作為司令官已經被認同的她則向護衛兵們下達了命令。

「命令傑羅姆卿率領一百騎兵作為第一陣迎擊敵軍。推斷出敵軍兵力、盡可能的構築戰線……敵人數量眾多的話就以平安無事回來為首要任務。」

「遵命!」

經由決鬥而成為了名符其實的部下的傑羅姆將軍,率領著騎兵從城內出發。

可以開始聽到從石壁外側傳來的馬蹄聲、金鐵交鳴聲、以及勇猛的吶喊。

背向那些戰鬥之聲,雷吉斯與阿爾媞娜向著中央塔前進。

在中央塔的最上層有能夠瞭望周圍戰況的瞭望台,也有演練作戰用的會議室。

首先,必須為在決鬥中負傷的阿爾媞娜治療。雖然她在初代皇帝的寶劍以及少許的運氣幫助下得到勝利,卻也受到了即使要靠擔架來移動也不奇怪的重傷。

應該很辛苦吧,但即使如此她也要靠著自己的雙腳走路。

明明身為敗者的傑羅姆已經出陣了,應是身為勝者的阿爾媞娜卻連路也走不動的話,特意展示實力的意義就蕩然無存了。

血零零落落得滴落在腳邊的雪地上。現在也是一臉快倒下去的表情的少女依然是拖著腳步繼續前進。

「哈啊…哈啊…」

「加油啊,阿爾媞娜」

走在身旁的雷吉斯除了小聲得鼓勵她之外甚麼也做不到。

從廣場到中央塔感覺是如此得遠。

城中心的高塔是由石塊堆積而成的巨大建築,玄關的大門由鋼鐵所製。

好不容易,終於通過了大門。

雷吉斯靠著體重拉上門把。

「嗚~~~~」

鐵門在巨大的聲響中關了起來。

被石壁圍繞的通路變得昏暗,戰鬥聲也變得遙遠。

在等到外麵的士兵們看不到這裏之後,阿爾媞娜立刻就倒下了。

癱倒在床上,激烈的喘氣著。

「阿、阿爾媞娜,不要緊吧?」

「嗯…哈啊…哈啊……嗚…不要緊的…還能…站得起來…」

因為蠻族正進攻過來的關係,城內的士兵們都已前往了自己防守的崗位上、或是在廣場做出陣的準備,不會去看到中央塔內側的樣子,在這裏的話稍微休息一下也無妨吧。

「阿爾媞娜,死了的話就甚麼都沒了。還是不要勉強,好好休息一下吧。」

「嗚、嗯…」

於是她把背倚在石壁上,稍微調整一下呼吸。

雷吉斯也在一旁坐下。

注視著她的側臉。

她的母親雖然是平民,卻因為絕世的美貌而被皇帝納為妃子。身為女兒的阿爾媞娜,在帝都的傳言中其美貌更勝於母親。

閃耀似的紅發在死鬥後更添了一層豔麗,微睜的眼中像寶石一樣的赤瞳也變得更加深邃。

疲態下的肌膚潔白勝雪,甚至沒有一絲陰霾。

就連並不那麼在意女性美醜的雷吉斯也看得入迷了。

天真無邪的側臉讓人想起她不過隻是個十四歲的女孩。因為在貝露加利亞帝國要到了十五歲才會被視為成人,所以阿爾媞娜獻在還隻是個孩子。

但是,她很強。

無論是使劍的本領,還是意誌。

即使陷入再惡劣的劣勢她也絕不放棄。

雖然那雙手沾上了泥土與鮮血,雷吉斯卻覺得就連那樣也非常美麗。

以那看起來稍微觸碰就會折斷似的纖細的、陶瓷器般光滑的手指,揮舞著長於身高巨大厚重的雙手劍─

竟戰勝了武勇轟動天下的英雄傑羅姆。

超乎常軌的臂力大概是拜血緣與鍛煉所賜吧。

真是太了不起了…

「雷吉斯,怎麼了嗎?」

阿爾媞娜向這邊看了過來。

「啊,已經沒問題了嗎?」

「嗯,變得輕鬆不少了…比起那個,一直瞪著我呢,怎麼了嗎?」

「誒?我、我、我、我有那樣盯著你看嗎?」

「有啊,都讓我覺得身上似乎要被視線給穿孔了。哪,我樣子很奇怪嗎?臉上沾了泥巴?那種事情不用顧慮直說就可以啦。」

「不、完全沒有。非常漂亮的。」

「哈?」

雷吉斯按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對小自己四歲的小孩子說了些甚麼啊!?

因為妳實在太過美麗的關係而看得入迷了─

若是帝都的吟遊詩人,現在大概是像這樣連詩歌也會奏上一首的時候吧。可遺憾的是雷吉斯並沒有藝術天分。

隻有紅著臉陷入沉默的分。

阿爾媞娜滿臉擔心的看著他。

「是不是因為站在風雪中觀看決鬥所以著涼啦?臉都紅了呢。小心可別感冒了哦?」

她的右手向雷吉斯伸過來。

對此他渾身劇震了一下然後避開。

完全是害羞下的反射動作。

不過她卻似乎會錯意了。

「啊…對不起。我的手很髒吧?」

「不、不是那樣的。」

「啊,不用在意啦,我可不喜歡被人奉承或是同情。跟貴族的大小姐們的手完全不一樣對吧。都是訓練時流的汗跟決鬥時沾上的泥巴跟血啦甚麼的。」

「…真的,不是那樣。」

這次是雷吉斯把手伸了過來。

即使心髒已經瘋狂的在跳動了,他還是一心隻想解開這個誤會。

在阿爾媞娜的手上覆上了自己的手。

「誒?」

「妳、妳、妳的手是真的很美麗的,是一雙貫徹著自己意誌的手…那個,我隻是因為完全沒有跟女性親密接觸的經驗,所以…對於被女性碰觸這種事非常不習慣,有一點點嚇到了而已啦。」

「啊…嗯…」

雖然似乎讓她理解了,但卻錯過了抽回手的時機。

雷吉斯思考著。

像這樣的場麵在不久前讀過的一本書裏也有。確實還記得是裘艾爾?羅梅羅斯所著的『羅爾的旅情』。

我抓起了少女的手,讓它撫摸自己的臉頰,然後親吻這甜美的花瓣……

才不是啊!

真的朝那種劇情前進的話就會因不敬罪而被絞首處刑了啊,裘艾爾老師!

雷吉斯非常的苦惱。

雖然很遺憾,但無論是怎樣的故事裏的主人公,都不會不中用到在摸著女性的手吐出華美的辭藻之後,甚麼都不做就這麼把手放開。無法作為參考。

正當處於〝該怎麼辦才好啊〞而全身石化的時候。

咳咳、聽到了像是故意發出來的咳嗽聲。

回頭一看,穿著藍色女仆服的少女─

克拉麗絲正一臉微笑。

「難不成想要以孤身一人就連路都走不動的公主殿下為對象,累積〝跟女性親密接觸的經驗〞嗎?雷吉斯大人。」

「誒誒!?我沒有那個打算」

「意外的鬼畜呢。」

「不是啊!」

「到底想要對公主殿下做甚麼樣的事呢?」

「什、什麼都不會做的啦!」

「這樣子嗎?我本來還在想說公主殿下需不需要治療呢。」

「是指這個啊!那當然了。呃…再醫務室會被士兵看見所以不行吧。說是要更衣所以回寢室去,再把軍醫叫過去吧。」

阿爾媞娜同意的點頭。

克拉麗絲也表示了解了。

「我明白了。那麼,公主殿下。」

「嘿咻…」

阿爾媞娜將手撐在牆上站了起來。

「呼…終於,腳好像能使得上力的樣子了。」

臉上浮現安心了的表情。

雷吉斯也直起了腰。

「可不要太勉強自己囉?」

「現在外麵是不是快要進行交戰了呢?因為贏了決鬥作為司令官被認可了,我想沒有人會把我當作礙事的人了吧。」

「…像那樣亂來的話肯定會出大問題吧;絕對會死的…我絕對會因為胃穿孔而死的。」

「啊啦,那我可就困擾了。明明好不容易才讓你成為我的軍師的。」

「阿爾媞娜,現在快回寢室去,好好接受軍醫的治療吧。」

「這句話…是身為軍師所說的?還是五等文官?抑或是作為朋友?」

「當然是,身為軍師喲。已經約定好了嘛。」

「哼哼…那麼,不聽話可不行呢。」

阿爾媞娜開始走起來後,克拉麗絲便悄悄地貼近了過去。

雖然沒有身手攙扶隻是走在一旁,但那是若阿爾媞娜看起來快摔倒了的話就能立刻伸手扶她的位置。

「…雖然是這樣,但為甚麼克拉麗絲小姐會在這裏呢?」

明明計劃好讓她在馬車那裏等著的說。

「因為我相信公主殿下一定會在決鬥中勝利並回到這個房間的。可是沒想到竟會看見被雷吉斯大人給緊握住了手呢。」

「那、那是有複雜原因與理由的像是事故一樣的狀況的…這個那個、也就是…」

這一次不隻是雷吉斯,連阿爾媞娜的臉也紅起來了。

雖然克拉麗絲的話語的刺激性還是一樣的強,她的表情卻非常和緩。

「雷吉斯大人,公主殿下的事還請交給我就可以了。」

「不,我暫時陪著妳們也沒關係的。因為已經交代艾烏伊拉魯先生作為第二陣了。」

艾烏伊拉魯是巴伊路修密特邊境連隊的騎士團長,是個身經百戰的猛者,也是能夠信賴的武人。

克拉麗絲像是理解了似的點點頭。

「也就是說,想看著公主殿下脫下衣服接受治療呢。」

「我根本沒有說那種話啊!?」

「我知道的。是擔心著公主殿下吧。」

「當然了。」

「但是,我卻為公主殿下的純潔擔心呢。」

「無論如何都想要把我當作禽獸是吧…哈啊,那種事我一次都沒有想過啦。」

雷吉斯聳了聳肩膀。

克拉麗絲的視線向下看去。

「是這樣嗎?那麼我在想,就身為一位男性而言這樣子沒問題嗎?」

「嚇!?」

阿爾媞娜一臉困惑。

「吶、你們兩個,雖然不太懂你們說甚麼啦,是在說雷吉斯像動物一樣嗎?帶點綠色的黑發,還有動作很慢這點,我覺得就像烏龜哦。」

克拉麗絲摸了摸蹣跚走著的阿爾媞娜的頭。

「公主殿下,真是太可愛了~公主殿下。」

「咦?我弄錯了嗎?」

「…克拉麗絲小姐才讓人擔心吧,似乎會教阿爾媞娜一些奇怪的東西。」

雷吉斯自言自語的說。

在宮廷中一個朋友都沒有的皇姬,其額外的知識欠缺到了令人驚訝的地步。

再一年就成人了,到了可以結婚的年齡。雖然對此有些憂慮,但雷吉斯自己也隻有從書上學到的知識而以。

說到底,連正在這進行這種對話的這件事本身,雷吉斯都尚未湧現實感。自己與阿爾媞娜的身分實在相差太遠,本來的話,連互相閑聊也是不可能的事。

她是皇姬也是司令官。階級是少將…相較之下,雷吉斯的家族是世代平民,雖然現在被叫做軍師,可在軍隊裏也不過是五等文官罷了。

少將、準將、一等、二等、三等、四等、五等,軍階一連差了六個階級。

明明就連被允許以愛稱來稱呼她也是奇跡一樣的事…

雷吉斯用力搖了搖頭。為了將多餘的思考給甩掉。

外麵的士兵們正在與蠻族戰鬥。然後,自己的立場是去思考作戰。即使沒有自信也是一樣。

「那麼,我就到最上階的瞭望台,從那裏作指揮吧。」

「就交給你了哦,雷吉斯。」

「我相信您,雷吉斯大人」

克拉麗絲滿麵安穩的笑容。

與她們分開後,雷吉斯在階梯上跑了起來。

到了最上階時已經精疲力盡了。

將手撐在膝上,一個勁的往肺裏送入空氣。

「呼…呼…呼…呼…」

「您還好吧!?」

跑過來的是一位年輕的騎士。

大約十六歲左右吧。比雷吉斯還年輕。

蜂蜜色的頭發往後束,有著一雙璧眼與細長的臉蛋,表情清爽的美男子。

身上穿著上等的金屬鎧甲,腰掛金色長劍,簡直像是故事裏人物的容貌姿態。聲音則如同少女般清澄。

「是不是哪裏有受傷呢!?」

「咦?啊、不是的…」

就算是連〝比任何人都對自己缺乏信心〞的這種自信都沒有,可說對自己沒信心到極點的雷吉斯,恥於對比自己年輕的青年說〝不過是走樓梯走到快斷氣罷了〞的自尊心多少還是有的。

將視線移開,調整好了呼吸。

「呼…呼……哈啊…沒…沒事的。」

「身體安健真是太好了,雷吉斯殿下。」

「咦?我們在哪裏見過麵嗎?」

「我的名字是艾利可?米凱爾?杜?布蘭夏魯。」

被他恭敬的行禮了。

聽見布蘭夏魯這個家族名字後,想起了一件事。

「難道說…是艾烏伊拉魯先生的孫子嗎?記得之前是在提內澤侯爵軍」

「是的!」

從艾烏伊拉魯那得知,他孫子所屬的軍隊正是雷吉斯之前做為幕僚所屬的貴族軍。

在與蠻族的戰鬥中空隙遭到突擊,提內澤侯爵的本陣陷入壞滅時,因為雷吉斯的指揮而保住一命。他本人似乎是這麼認為。

雖然就雷吉斯來說,他認為那是〝屬於預備兵力的武官的功績〞。

重新把他的樣子好好的看一遍。

所謂容姿端麗就是指這麼回事吧。

騎士團長艾烏伊拉魯是個像穿了鎧甲手拿斧槍的大猩猩一樣的胡渣臉光頭巨漢。原本還以為他正值壯年,可其實孫子都已經這麼大了,實在讓人嚇了一跳。

不過比甚麼都更讓人驚訝的是,祖孫的長相完全沒有相似之處。

艾利可的臉頰激動的染上了紅暈。

「那個時候的雷吉斯殿下凜然的身姿,冷靜的態度,精確的指揮……我確信了,那位大人才是我應該賭上生命效忠的對象。」

語氣十分的強烈,卻毫不粗野。

爽朗的笑容燦爛的如同閃耀的噴泉。

對隻不過爬個階梯就快斷氣的自己實在是過大的評價了,雷吉斯感到非常的對不起他。

「…聽說你是誌願來這個邊境的?」

「是的!正好於昨晚到達這裏。雖然想要向您問候一聲,但您看起來很忙錄的樣子。」

「會想要來這種前線的人不多吧。這裏可是很危險的地方。」

「正因如此我才來的。我被雷吉斯殿下救過一命,這次該輪到我來成為雷吉斯殿下的盾牌了。」

「…雖然非常感謝…但我並不值得你這麼做」

「您不是已經成為軍師了嗎。剛才的決鬥,以及宣言,我都拜見到了。」

「嗚」

在那個場合,自己也隻能那樣說了。雖然那並非謊言,但對不擅長受人注目的雷吉斯來說隻想把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團。

「…說是軍師,可我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場呢…而且,這個邊境連隊的司令官是瑪莉?加托魯第四皇女。騎士的話不是該向公主殿下宣誓忠誠才對嗎?」

雖然雷吉斯因某些緣故而被阿爾媞娜允許了對她使用愛稱,但他還是警惕著避免在人前使用,以防傳出一些不好的流言,

「當然,我身為貝露加利亞帝國的騎士,此身此劍都奉獻給了皇帝陛下與皇族、貴族的諸位。然而,您在那如地獄般被混亂與絕望吞噬的暗夜中燃起的篝火,我一生都不可能忘記。」

簡直就像歌劇當中的台詞。雷吉斯雖然也有閱讀戲曲所以並不感到討厭,但被人稱讚讓他感到如坐針氈。

「篝、篝火嗎……提燈的話,那時手上的確是有拿著…」

不經意的移開了視線。

艾利可興奮的情緒則完全沒有降溫,一臉微笑著。

「遵照祖父的命令,將皇姬的寶劍給帶過來了。」

雷吉斯終於調整好呼吸,向會議室的方向看去。

桌子上鋪著塊布,阿爾媞娜的寶劍《帝身轟雷之四》就放置在桌上。在決鬥之後,以那身體的狀態實在無法帶著它走,所以隻好讓人將它運來。

泥巴和雪都已拂去,比使用者更早一步回到了自己原本的模樣。明明經過了那麼激烈的戰鬥,上麵卻一絲傷痕也沒有。

通往瞭望台的大窗戶敞開,由兩名騎士站在左右警戒。一對上視線,兩人隨即一起敬禮。

雷吉斯穿過窗戶,到達能瞭望戰場的位置。雪正在逐漸堆著。

風迎麵吹來。

來到這個會議室瞭望台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在抵達謝魯克砦的隔天一早,由阿爾媞娜為他做向導。

當時一眼望去便是一片美景,現在卻因為吹雪而一片白霧朦朧看不到遠處。當然縱使不是如此,現在也依然沒有享受風景的餘裕。

就在眼前,戰爭正如火如荼的進行中。

謝魯克砦建於一片向北側傾斜的斜麵。廣場裏集合了大群正在等待出陣信號的士兵。除去守備的兵力,數量約為二千。

已經出陣的騎兵數量為三百。

正對峙著的蠻兵約為六百。

情況已經由最初的對戰轉為互相保持距離瞪著對方。

形成混戰的話,就會戰到一方逃跑為止,可隻要能好好的統馭,就能在因疲勞而產生的無益損失出現前拉開距離爭取到休息的機會。

吉羅姆與艾烏伊拉魯所指揮的騎兵有如守護著城砦般的布陣。蠻族們則如同瞄準了獵物的野獸般在遠處窺伺著。

被踩得亂七八糟的白色雪原上,有好幾人動也不動得倒臥其中。雖然受的損失是蠻族較多,但帝國軍的騎兵也有犧牲者。

艾利可來到身旁。

「以蠻族來說數量真多呢。」

「是啊。這個地方的蠻族勢力似乎特別強大…不過,大概,還能再增加吧。」

「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呢?」

「請看看蠻族各個的樣子吧,正不時的看著自己後方呢。如果隻有後方的士兵如此,那可能隻是擔心退路也說不定,不過集團前方的人也一樣在意著後方的話…判斷他們正等待著增援比較妥當。」

「原來如此。可是為甚麼要分開攻過來呢?是為了搬運大炮之類嗎?」

「蠻族是沒有大炮的喔。大概原本的作戰是讓前頭的六百人乘著這場風雪攻入城砦,打開城門後再讓增援前來吧。」

「蠻族會使用那樣的戰術!?」

「嘛,攻城的話那樣的伎倆多少還是會的…照理說既然他們的作戰失敗了就應該要撤退才對啊,難道說,有不得不攻陷這座城砦的理由嗎…」

膠著狀態並沒持續太久。

蠻族邊嚎叫著邊突襲過來。

戰鬥再度開始。

騎兵們架好長槍應戰,本來的話應該是能將他們擊退的。對付六百名蠻族,有三百騎兵的話即使獲得壓倒性的勝利也不奇怪。

然而,對方也有許多強悍的士兵,無法輕易取勝。

而在那當中,一名立於最前方服飾花俏的男人正揮舞著巨大的戰斧,不隻是外表連那股強悍都格外引人注目。

與他對峙的騎士從馬上刺出長槍。

那槍卻被戰斧打斷了。

那男人如猴子般敏捷的躍起,跳得比馬背還高並單手揮下戰斧。

騎士的頭顱鮮血四濺。

無力的落下馬來。

一對一能勝過騎士的蠻族相當稀少。並非那些在帝都養尊處優徒有名號的騎士而是前線的精銳,如此輕易就被擊倒實在非同尋常。

眺望著的雷吉斯發出歎息。

「那就是…蠻王嗎」

「您指的是?」

一旁的艾利可詢問道。

「根據偵查部隊的報告,似乎有個率領著蠻族們並至少統和了三個部族的厲害人物存在的樣子。」

「原來如此,即是他們的王嗎?」

「雖然不知道實際的立場如何,稱呼沼澤或是池子裏最大的魚為主或王是常有的事吧。」

「所以才是蠻王啊」

艾利可理解了的點點頭。

語氣平靜,卻沒有笑容。現在並不是可以笑著談論的狀況。

又失去了兩名騎兵。

駕著漆黑的馬,傑羅姆飛馳而來。因為沒穿鎧甲進行決鬥並就那樣立即出陣的緣故,並非身著鎧甲而是一身軍服。

手握的不是在決鬥中折斷的細槍,而是銀色的馬上槍。

雷吉斯的手指向它。

「那就是傑羅姆卿的寶槍《貴婦人之發》啊。作為英雄的武器很有名呢。長4.2Pa(311cm),槍尖是精靈銀所鑄。」

「關於精靈銀,據說是《炎帝》從精靈那兒授予的呢。」

「雖然也是有那樣的傳說…嘛,天然生成的合金是目前有力的說法哪。」

將好幾種金屬融化並混合,就能作出比鐵更優良的素材,在這個時代這已經是常識了。

傑羅姆放出了突刺。其攻擊之銳利,即使從遠處觀望也能看出與他人有雲泥之別。槍以行雲流水的動作刺出。

蠻王以戰斧接了下來,為了反擊試圖將雙方的間距給縮短。

看破了對方動作的傑羅姆,把槍尖對準等在對方眼前。

就在即將突刺的瞬間,蠻王扭過上半身躲開。

不讓蠻王有重整態勢的時間,傑羅姆瞄準了心髒再度突刺。又一次被戰斧給彈開了。

對方後退了。

雖然在能力上雙方平分秋色,但武器與馬的差距讓傑羅姆站了優勢─

雷吉斯的腦裏對眼前局麵的展開作出預測。

艾利可把身體向前探出。

「是祖父!」

艾烏伊拉魯正以他的巨大斧槍將蠻族給驅散。

「嘸姆,真不愧是」

「我也可以戰鬥!雷吉斯殿下,請讓我前去支援!敵人有援軍的話,我們也應該派出第三陣不是!?」

一般的指揮都是這樣吧。無論過程為何,用全部戰力從正麵迎戰。

「在這時點送出增援的話敵人就要逃囉。」

「莫非驅逐敵人並不是目的嗎!?」

「雖然那樣也不錯,隻是還是會再攻過來而已…可以的話,希望能有連係住將來的結果啊。」

「連係住將來?那,到底是?」

「呃…紙和筆在…?」

「馬上就來!」

艾利可跑向議室,將洋紙、筆和墨水給拿過來。

想要到桌上書寫,卻想起那上麵正放著《帝身轟雷之四》。

把墨水滴在劍上的話絕對會成為記載在帝國史裏的大失態吧。而且總覺得漫不經心的自己很可能真會作出這種事來。

「……不好意思,可以幫我拿著一下墨水嗎?」

「好的!」

讓艾利可充當書桌。

開始快速的寫了起來。

「嗚─嗯,像這樣子嗎?這樣應該能看得懂才對…」

署名後把洋紙給卷起。墨水還隻有半幹而已,但能讀就行了。

將它交給艾利可。

「拜托你把這個交給傑羅姆卿、艾烏伊拉魯卿,還有在廣場的士兵的指揮官。」

「明白了!這可是軍師的初次指揮呢!」

「嗯?啊…說來是那樣呢…」

「既然是雷吉斯殿下,想必裏麵寫了非常精妙的指揮吧。」

「哈哈哈…那是不可能的。部隊數為三百人左右的時代還好說,對就連邊境連隊也有三千人的現在來說,技巧性的指揮隻是紙上談兵罷了。」

「是那樣嗎?」

「不把傳令給整備一下的話就是那樣吧。這個時代的指揮,就像是下棋裏預讀出後五手然後再做出指示那樣的東西。」

艾利可看向手中的洋紙。

「也就是說……將之後的五手寫在這裏的意思了?」

「嘛,也是可以這樣理解啦。」

「簡直就像預言者一樣」

「我既不會占卜,聽到占卜也不如何是好……這次是因為曾經看過相似的會戰紀錄,偶然的能夠知道罷了。」

「這個傳令,就算拚上性命也會將它送達的!」

「不不。弄丟的話,隻要再寫就好了,所以希望你還是別受傷的好。」

「是、是的……我明白了。」

雖然實際上,因為戰局會繼續展開,相同的東西再寫一次是行不通的,但雷吉斯總怕他會因為年輕氣盛而遇到危險。

在艾利可要離開的時候,向待命的騎士們說道

「你們也是。這裏已經沒事了,所以艾利可的護衛就拜托你們了。」

他們以意外的表情互相看了一眼,隨即敬禮表示了解。

三名騎士從會議室出發。

「唉呀唉呀…」

雷吉斯在瞭望台的扶手上用手托著臉頰。

是不是應該對艾利可說〝這道傳令攸關帝國的未來〞比較好呢?

雖然覺得可以讓他氣勢高漲……

「嗚─嗯,大致來說,身處那種場合的年輕的士兵都把命給丟了~~」

傑羅姆與蠻王的單挑激烈無比。

即使在遠處觀看也能明白,傑羅姆的突刺充滿了殺氣。

也並非是在與阿爾媞娜的決鬥裏手下留情了,但以不殺死皇姬的想法來戰鬥這點還是能明白的。

蠻王也非常了得,將毫不間斷的連續攻擊用戰斧彈開、伺機想將長槍給打斷的反擊著。

若非使用的是精靈銀打造的寶槍,說不定已經輸了。

結果戰斧在互擊時碎裂,蠻王向後退卻。

雖然傑羅姆想追擊上去,但艾利可及時趕到。

收到了命令──

盡管相距得很遠,他依然是怒瞪了過來。

與從中央塔的高處眺望著的雷吉斯的距離,應該是遠到連表情都看不清表情才對。視野在風雪中也很差。即便如此,惹他生氣了的這件事還是傳了過來。

因為是作戰所以也沒辦法。

但若不是相距那麼遠,說不定單是那目光就能讓人心跳停止。

如果是在聽的到說話的距離,會被念些甚麼呢。

一會兒後──

傑羅姆率領的一百騎與艾烏伊拉魯率領的二百騎,往左右散開給城砦前方清出空間。

雖然不樂意,還是確實的遵守了命令。

同時,正門打開。

城砦正麵的巨大鐵門向外打開了。

就在此時,傳來有人進入會議室的腳步聲。

雷吉斯回頭一看。

「嗯?」

「啊,在這兒在這兒!」

左腕懸著繃帶的阿爾媞娜闖了進來。換上了新的裙子,但除了胸甲與左手護腕以外的腕甲和腿甲都還穿在身上。

在她身後的是女仆克拉麗絲和──

一位身著白衣的女性緊跟在後。

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

「公主殿下,我不是已經說了〝請好好靜養〞嗎?」

戴著的在這時代頗貴重的眼鏡,以及剪成一樣長短的頭發都再再給人一種男性的印象。

她的身分是年僅二十九歲的禦醫。

沒有聽過她的名字。女性的醫生在帝國內也是很稀少的,而謝魯克砦就隻有她一名醫生,所以不管是誰都稱呼她為女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