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帝駕崩
帝國曆八五一年六月六日，早晨——
海布裏塔尼亞軍的前鋒部隊，接近了柏內爾要塞。
萊托內尤從瞭望塔上俯視整個戰場。
雖說如此，卻並非完全能夠掌握整個戰場的情況。
盡管已經逐漸回複了以往的日常生活，然而到底在塔上瞭望了多少次卻是數也數不清的。
他為了不讓周圍的幕僚和士兵察覺到自己的眼睛逐漸惡化的事實，也下了不少工夫啊。
傑盧瑪仔細分析了觀察到的情報，說道。
【啊，萊托內尤殿下。敵軍推出了大約三十門大炮。這麼遠的距離傷害是很小的，對方是不是開始著急了？】
【有可能啊】
【以持盾的士兵在前方擋住，後麵則安排著持有步槍的士兵這樣的陣形……或許，大約有二千人左右吧……這跟擊敗第七軍時所使用的策略是一樣的。就算我們從正麵突擊，恐怕也很難擊破吧。】
【唔】
萊托內尤做出自己也考慮到了這方麵的情況的樣子，點了點頭，其實正在思考這些話所描述的真正場景。
傑盧瑪一邊說明著狀況，一邊加入了自己作為幕僚的推測，裝出正在嚴肅相談的樣子。
而萊托內尤詢問的時候，並不直接解答。
【……對於敵人主力部隊的行動，覺得怎麼樣？】
【敵軍前鋒雖然移動了，然而馬上就讓盾和步槍的陣形頂了上去。並沒有太過突出的舉動……看來並不想讓主力部隊冒險，真是半途而廢哪。】
海布裏塔尼亞王國軍的司令官是歐斯瓦魯多。
把邪門歪道的戰術當成家常便飯一樣使用的家夥。
然而，仍然覺得對方的戰場經驗是不足的。海布裏塔尼亞王國很少與他國發生戰爭，本身內亂也幾乎沒有聽說過。
——卑鄙的毒蛇，現在輪到我出擊了。
萊托內尤下了決斷。
【在要塞外的兩萬軍勢從右翼展開。然後打開要塞南門。讓他們覺得我們要進行突擊。然而這兩部分部隊其實是佯攻的，距離要保持在對方步槍射程之外。主力騎兵部隊則從背後的北門出發。之後突擊敵方前鋒部隊的左翼。對方要同時應付三個方向的軍隊的話，防守必然會變得薄弱的。】
【明白了！】
就算如此也會出現一定損傷吧——
可是如果不采取行動的話，要塞的防壁可能會遭受致命的炮擊。
柏內爾要塞的大炮並不多。
如果進行相互射擊的話，被對手擊潰的可能性很高。
就算能擊毀對方三十門大炮，可是我方的要塞防壁也破裂了的話，就難以進行長期的據點防禦戰了。
用我方騎兵去換對方三十門大炮，並不是個壞主意。
萊托內尤再次遠眺。
仍然看不見。
隻是一味的期望著從西方來的信使。
如果阿爾緹娜率領的帝國第四軍，能夠將敵方補給部隊擊敗的話——
【還沒有來啊】
察覺到了萊托內尤的視線的含義，傑盧瑪說道。
歎了口氣。
【如果他們能夠將補給線切斷的話……如果還有其他的作戰方法存在的話……】
【專注於防禦的情況也是常有的。也能保持士氣上升。這樣下去的話，說不定敵軍就會撤退了。】
【不會到彈盡糧絕才撤退這麼愚蠢的程度吧】
【也有可能裝出彈盡糧絕的樣子撤退呢。】
【不可能的。一旦他們部隊的士兵並不知道內情的話，就會出現逃兵了吧。有著近兩萬人的軍隊的話，情報也很容易泄露。】
萊托內尤稍微閉上了一會眼睛。
傑盧瑪低聲道。
【……但是，真的能贏嗎？】
【聽說海戰勝利了沒呢。】
之前特使已經傳來了擊破《女王的艦隊》的情報。
然而問題的關鍵在於，傭兵王所率領的補給部隊已經從西恩努布魯市出發了。
——這個時候，帝國第四軍和傭兵王的戰鬥應該已經結束了。
然而，從西萊福蓮丘丘陵到柏內爾要塞，快馬也需要兩天的時間。
傑盧瑪輕輕的歎了口氣。
【如果，第四軍敗給了傭兵王的部隊……】
【那我們便隻有主動出擊了吧。這個時候如果還繼續堅守不出，那麼等到了傭兵王補給部隊和海布裏塔尼亞軍隊主力彙合後，我們的勝算就更小了。我們不得不擊敗歐斯瓦魯多率領的兩萬軍隊，再擊破傭兵王的補給部隊了。】
【這，真的是沒有其他辦法了哪】
【嗯】
萊托內尤在心中歎了口氣。
單單隻是想像就已經是困難重重的局麵了。
如果再有一個月的時間的話，就能等到帝國各地的勤王部隊了，到時候就能夠編成巨大的軍隊了。不論是哪裏的前線，隻要留下足以支撐戰線的兵力就足夠了。然而那個時候，地方都市被敵國侵略占領的可能性也更高了……
——皇女真的能夠打敗傭兵王嗎？
現在，這個問題就是帝國第一軍的士兵們最關心的問題了。
大部分的士兵們都認為“或許太難了吧”。
隨著這個想法的產生，又有了其他的疑問。
——那個時候海布裏塔尼亞軍的補給部隊到了，萊托內尤皇子又能想出什麼應對計策呢？
至今為止帝國第一軍長勝不敗，就算受到了奇襲也不能算是失敗。
這次也能勝利嗎？
與這樣樂觀的想法相反的——給白狼騎士團帶來巨大衝擊的是，帝國第二軍，第七軍的相繼失敗，其實勝算還是很小的吧這樣悲觀的想法也出現了。
馬的嘶叫聲打斷了萊托內尤的思索。
傑盧瑪用手指示。
【白兔騎士團，從右翼出擊了！】
【唔】
帝國第一軍擁有三個騎士團，其中白兔騎士團以速度快為特點。
【第七軍的騎兵部隊從正麵出擊了！】
克瓦涅拉二等武官所率領的騎兵，隻有不到五十人。畢竟本來第七軍的騎兵數量就很少。
然而敵方從山丘底部仰望的話，很難掌握敵方的具體士兵數量。
持槍的步兵也站在了騎兵的背後。
不能夠無視這裏。
根據戰術的話——
敵軍前鋒部隊的盾和步槍兵開始了左右搖擺的行動。
右翼的白兔騎士團一邊踱著馬蹄響，一邊前進。不過是一邊保持距離，一邊進行威嚇性質的射擊。
第七軍也橫槍立馬，做出要突擊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突然從左翼衝出了另外的騎兵部隊。
是第三軍比斯羅姆中將率領的太陽騎士團。
禦風前行，一下子就衝入了敵軍前鋒部隊。敵軍迎擊的槍聲也響起了……
就算一個又一個的騎兵被擊倒了也不在意。
就像射出去的箭一樣不可惜。
萊托內尤周圍的將士們發出了歡呼聲。
萊托內尤歎了口氣。
【即使對手隻有兩千人，第三軍的許多騎兵仍然在轉瞬間就被擊倒了……果然，用騎兵突擊敵方本陣會遭到巨大的損傷啊。】
【唔】
現在，萊托內尤的麾下隻有四千騎兵而已了。
如果是往常的話，足夠輕而易舉的戰勝任何數量的敵軍。
然而現在，如果從正麵突擊的話，就會損失大半的騎兵吧……那之後，就連維持帝國基本的守衛部隊的騎兵數量都很困難了。
並不是隻要能贏就行了這麼簡單的。
【不管怎麼說，作戰還是成功了啊，萊托內尤殿下。】
【隻不過是小小的戰果罷了。】
【是的。然而對於一直籠罩在悲觀情緒下的我軍來說，無異於一針強心劑啊！】
仿佛驗證著傑盧瑪的話語，周圍士兵們的歡呼聲更大了。
在模糊的視野中，敵方的前鋒部隊陣形崩潰了。
萊托內尤揉了揉眼睛。
【唔……？】
【啊，看來敵軍撤退了……倒不如說，他們逃跑了呢！這無疑是比斯羅姆中將的太陽騎士團的勝利啊！敵人在覺察到打不過的情況下連秩序都沒有就落荒而逃了啊！】
【窮寇莫追。隻要防備好近距離的炮擊就可以了。】
【是！】
揮動了手旗發出命令。
雖然急於建立戰功，然而也有擔心的事——
比斯羅姆限製住了太陽騎士團的進攻，以免太靠近敵軍本陣。
與此同時，分配好部隊搬運敵方丟下的大炮和炮彈。
將士們又歡呼了起來。
傑盧瑪興奮的說道。
【萊托內尤殿下！看來比斯羅姆中將俘獲了敵方的大炮啊！隻要我們將那些大炮放置在要塞的製高點，就不會再讓敵軍靠近一步了！】
【……嗯】
【嗯？怎麼了嗎？】
【沒有……因為戰力分散而拙於應對騎兵的突擊……之後，連炮彈都沒有發射就丟下逃跑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不過在萊托內尤的思維中，敵方的司令官歐斯瓦魯多是一個毒蛇一樣的男人。
如果對方是一個如此狡猾的人，這裏會不會有什麼圈套呢？
傑盧瑪歪了歪頭。
【會不會內藏了爆炸的陷阱呢？】
【……會是怎樣呢？】
【把這些大炮運回要塞後，就進行詳細的檢查吧。】
【也是】不論怎麼說，沒有火的話，火藥就不會有危險。
就算對於帝國軍來說大炮也是經常用的，不至於會中這種小陷阱。
在撤退的過程中，敵方本陣也在不停的開炮，拜此所賜，我方搬運大炮的部隊傷亡又增加了……
然而這應該是極大的戰果了。
為了迎接海布裏塔尼亞王國軍的新式大炮——四一式愛爾茲威克大炮，許多士兵集中在了正門前。
歡聲如雷。
都在稱讚著比斯羅姆中將和太陽騎士團的功績。
這個時候，已經撤回了白兔騎士團和第七軍的騎兵團了。
如果能好好的使用俘獲的大炮的話，今後戰局會向有力的方向發展吧。
士兵們正在運送著大炮和填充炮彈用的火藥桶經過正門。
突然——衝鋒號響了。
是從海布裏塔尼亞軍本陣中傳來的。
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並不是突擊，因為對麵的隊列並沒有變化。敵陣沒有任何的變化，然而衝鋒號就一直響著。
傑盧瑪側了側頭。
【什，什麼都沒有發生啊。到底那個衝鋒號是什麼意思——】
視野突然被閃光包圍。
爆炸聲！
站立著的士兵們，突然被巨大的衝擊炸飛了。
傑盧瑪同樣被震倒在地。
【哇？！】
【唔唔唔唔……？】
萊托內尤雖然勉強扶住了一旁沒有跌倒，然而巨大的閃光卻另眼睛疼痛倍增，狠狠的按住自己的眼睛在揉著。
耳朵也感到了不對勁。
暫時失聰了。
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殿下！】
【唔？】
【萊托內尤殿下！】
【……傑盧瑪嗎？沒事吧？】
【是，是！我不要緊！隻是好像腰間被誰狠狠的撞了一下，眼睛和耳朵都很痛。】
特別是靠近窗邊的人，受傷越嚴重。
也有不少人在呻吟著。
萊托內尤漸漸恢複了聽力，如果這個時候連聽力都喪失了的話，那麼一切就都結束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萊托內尤問到，傑盧瑪則扶到塔的窗口重新向外看去。
【唔？！萊托內尤殿下——正，正門……被破壞了！】
【你說什麼？我聽不明白啊傑盧瑪】
【就好像，被好多發炮彈擊中一樣……正門變成瓦礫了！集中起來的士兵……和太陽騎士團都不見了！哪裏都是濃煙，看不到還活著的人！】
他發出了慘叫。
萊托內尤甚至要絕望了。
然而，他很快冷靜了下來分析。
【……果然……這是個圈套啊。】
【什麼？！】
【細節方麵雖然還不是很明白……然而，那個衝鋒號的聲音，就是引起我們俘獲的大炮的火藥爆炸的關鍵】
【衝鋒號嗎？！】
【雖然這是一個很可怕的事情……那個火藥桶裏，可能藏有人】
【居然！如果做這種事的話……】
——點火的人也會灰飛煙滅吧。
想到這個的時候，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就算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完成任務的人，我方也是明白的。
那是忠誠心嗎。
是家族的愛心嗎。
是宗教的信仰嗎。
理由不盡相同，然而，有時任務甚至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萊托內尤咬緊牙關。
【被擺了一道啊……讓我們這麼輕易的把大炮和火藥桶奪走，就是為了實現用喇叭作為信號引爆火藥桶的計劃啊。】
【這可不是尋常的計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