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放隻是有些自以為是,也並不是不通情理。見當事人都不再追究,他也收起了長劍,示意自己不再為難陸羽。然後站在那裏踟躕了許久,才有些尷尬地開口:“陸兄弟,能否帶我去趟驛所?”
陸羽笑了起來:“呦!我們剛、剛直不阿的朱公子也、也會說軟話了?”
朱放臉色泛紅,也像陸羽一樣結巴了起來:“那個……剛才可能真的是我、我誤會兄弟你了,還請兄弟你原、原諒。”
一見他尷尬的模樣,陸羽就知道朱放平日裏肯定很少向人道歉,能像現在這樣說話,已經很不容易了。覺得他有些可憐,陸羽也就不打算再為難他,於是他揮了揮手:“算、算了,這件事過、過去了。我帶你去、去驛所!”
說著,陸羽轉過身便準備回去找船。但沒走出幾步,朱放的聲音就又從他身後傳來:“不過,陸、陸兄弟,就算你真的是誤打誤撞看到人家姑娘們沐浴,也該出來道個歉才對,怎麼能不聲不響地在一旁躲著呢?”
陸羽原本已經消了的氣頓時又“騰”地升了起來。他心說:“照你這麼說,我還非得跳出來讓她們知道知道,自己被看見唄?然後我再挨一頓罵?”不過他也知道,這些事情跟朱放解釋也是白費,所以他也不想對他解釋。他隻是轉過身大喝了一聲:“閉嘴!”然後,他對著朱放一字一頓地說:“你要是再說一句話,我就不帶路了,你願意找誰問就去找誰吧!”
“好……”朱放隻說了半個字,剩下的話便被陸羽的眼神堵了回去。他隻好悻悻地點了點頭,沉默地跟在陸羽的身後。
兩人先來到河邊上了船,之後又沿原路劃到了驛所的門口。陸羽將守夜的夥計指給他後,便不再理他,徑自回房中休息。
因為驛所的房間基本已經被陸羽一行人住滿了,所以夥計隻好給他安排了一間許久沒人住,滿是灰塵的房子,朱放和夥計一起收拾到了醜時,房子才勉強可以住人,朱放也才終於可以躺下歇息了。
第二天,陸羽依舊對朱放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不過瞧見了他,洛淼和韓嫣倒是頗為驚奇。聊了幾句後,幾人驚訝地發現,原來朱放也是來拜訪靜閑真人的。並且這才是他來江東的主要目的,之前在越州城的所作所為,不過是他的“見義勇為”而已。
而與他一道的歐陽尋,因為覺得拜訪靜閑真人定是件無聊的事,便獨自留在了嵊州城中,沒有同他前來。
依照之前那名小道姑的囑咐,一行人就在這驛所中等待著消息。連續兩天,都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直到第三天的傍晚,小道姑才同兩個姐妹來到了驛所,給人們帶來了靜閑真人已經歸來的消息。
人們都已經等得有些心急火燎了,一聽這話連忙將自己從頭到腳收拾了一番,然後急匆匆地提起禮物,跟著小道姑再一次來到了清流觀的門前。
這次離得好遠,就能看到那兩扇紅木的大門已經敞開了,三三兩兩的道姑在院中打掃著、嬉笑著。
她們顯然早已知道了洛淼等人要來,所以望向他們的目光中並沒有太多的驚訝。但卻又許多十幾歲年輕的道姑帶著好奇地目光不斷地打量著他們,一邊打量還一邊議論。而幾乎所有的道姑將目光落在洛淼身上時,眼神都會驟然亮了起來,就好像見了魚的貓、見了羊的狼。
也有幾個道姑將類似的目光落在了朱放與陸羽的身上。這一次,這兩個向來不合的人卻有了相同的感受,他們都覺得被這些目光看著,就像身上爬滿了蟲子以癢,十分地不自在,恨不得將找一塊黑布來,將自己從頭到腳都裹進去。
所幸的是,清流觀的麵積不大,進門後沒多久,人們就來到了供奉著三清神像的正殿——三清殿。而在正殿的台階下麵,擺了張古藤編織的躺椅,一個道姑正躺在其中閉目養神,拂塵散亂地搭在肩頭,顯得很是隨意。
她似乎已經很老了,雪白的頭發從兩邊垂落到胸前,看不到一縷青絲。但她的臉上卻並沒有太多的皺紋,若是不看那一頭白發,她的相貌看上去至多隻有三十幾歲的光景。
帶著眾人來到了藤椅跟前,小道姑畢恭畢敬地作了個揖,用她那清亮的嗓子說道:“師父,那些求見您的人已經帶來了!”
靜閑真人點了點頭,從躺椅上直起了身子,慢慢地睜開了眼。被那雙眼睛一掃,人們就像臉上被清涼的泉水衝刷過一般,頓時感覺神清氣爽了許多。
靜閑真人的目光最後停在了洛淼的臉上:“你是帶頭的?那你說說吧,到這裏找我有什麼事嗎?”
洛淼也如之前的小道姑一般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然後才開口道:“晚輩洛淼,此次前來是有件事情想要請前輩指教。”說著,他朝著身旁的那兩個眠龍島弟子做了個手勢,兩人連忙把準備好的抬到前麵來,洛淼則微笑著解釋道:“一點禮物不成敬意,還請真人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