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的這一舉動,讓出刃大吃一驚。出刃對華夏武林的規矩懂的並不多,但卻也知道,按江湖規矩,比武時至少要在動手前打聲招呼。像這樣一言不發就動手的,要麼是與對方有血海深仇,一心想置對方於死地;要麼就像剛來大唐時的出刃一樣,什麼規矩都不懂。
而這個叫阿寧的小太監,可是絕頂高手高力士的徒弟,他會連這最基本的江湖規矩也不懂嗎?
情急之下,出刃也沒時間去找對方招式的破綻。信手一揮使出一招“水天一色”,迎向阿寧的劍光。
洛淼之前曾指點過出刃刀法,雖然他別有用心,但出刃也不是傻子。他在按照洛淼的指點練習時,一旦發現這樣出招反而不如自己原來的刀術時,他便對這些指點置之不理。這樣一來,出刃竟真的使洛淼話中絕大部分有益的部分,為他所用了。
此時他的這招水天一色,再無那日在眠龍島時邯鄲學步的笨拙,而是處處透著靈動。但他的這招卻又與洛淼不同,洛淼使這招刀法時,刀光如自天際而來的浪潮,浩瀚無邊而又縹緲無形。而出刃的這招卻如遊走在水天之間的巨龍,時而衝入洶湧的波濤,時而隱入無邊的碧空。它少了洛淼那般綿延不絕的後勁,但威力卻得到了增強。
刹那間,白鶴與巨龍便撞在了一起。巨龍在怒吼聲中掉落下一片片鱗甲,還原成了那柄略顯黯淡的長刀;而白鶴也伴著一聲尖利的哀鳴碎成了千萬塊碎片,顯露出了握在阿寧手中的那柄雪色長劍。
之所以叫它雪色長劍,並不是形容它像大多數神兵利器那樣鋒芒畢露,而是說它真的像雪一樣,潔白無瑕。就好像是天神從冬日白茫茫的大地上撈起了一捧雪,然後輕輕一吹,將它吹成了一條線。
白光一閃,雪線般的劍身在阿寧的手中再度亮起,劍光驟然散成千萬股,像無數道璀璨的閃電,從四麵八方劈向出刃。
出刃雙目圓睜,露出了猛虎般的神情,手中的倡導也在瞬間亮起。他腳尖一轉,身體旋轉如風,刹那間揮出了數十道縱橫交錯的刀光,像一條條翻滾的巨蟒,用它們那強悍的身軀硬生生地撞上那從天而降的雷霆。
這一招也是源自一位大唐武者,但它原來並不是刀法,而是棍法,名字叫做地龍翻身。出刃見過這招後,便以它為基礎,創出了一招屬於自己的刀術,將他擅長的速度與剛猛發揮到了極致。並且他還結合自己本國的文化,給這招取了個新的名字——八岐!
刀光中,那條八頭八尾的大蛇翻滾舞動。無數的電光劈到它的身上,但卻隻能使它的光芒黯淡片刻,下一刻,它便又揮舞著自己堅不可摧的頭尾,狀若瘋魔般的衝了上去。
轉眼間,漫天的電光已經盡數消散,阿寧手中隻剩下那柄孤零零的長劍,看上去岌岌可危。
但阿寧依舊神色如常,他甚至都沒急著反擊,而是如舞蹈般舒展開手臂,讓劍刃在麵前緩緩地劃過。但就在這一刻,他手中的劍光變得如光如影般虛無縹緲。在對麵的出刃眼中,似乎有一朵朵花在他的劍光中綻開。它們旋轉著,逐漸鍍上了一抹抹絢麗的色彩:火紅、淡粉、鵝黃、海藍、亮紫……這些色彩各異的花朵飛快地聚在一起,彙集成了一片絢爛的花海。轉眼間已將刀光聚成的大蛇裹在了中央。
長刀翻轉,大蛇瘋狂地衝擊著花海。但每當它撞到那些嬌弱的花朵上時,那些花朵立刻向後飄去,讓它撞在空處。
一見自己無往不利的八岐竟然被對方這樣古怪的化解,出刃頓時麵露驚色。手腕一轉,將刀光漸漸地收斂起來。那巨大的大蛇也慢慢地收回頭尾,試圖要遁入虛空。
但這時,那美如仙境的花海卻陡然反卷而上,像一道道鎖鏈般纏上了那凶猛的大蛇。下一刻,那些花瓣便碎成了煙塵般五顏六色的顆粒,但八岐大蛇與它相貼的部分,也在同時消失不見,如同被風吹散的浮雲。
出刃隻覺自己的長刀像是被無數隻柔軟但又堅韌的手緊緊地握住,那些手輕輕一攪,他刀上的力道便瞬間消散。他試圖抽身後退,但無論他怎樣用力,都無法擺脫那如雲般輕柔,卻又無處不在的花海。
花海漸漸地消散了,而凝成八岐大蛇的刀光也無影無蹤。瞧著空中那些花瓣破碎成的色彩各異的光點,出刃微微有些出神。
而這一次,阿寧先動了。他高高躍起,手中長劍對著四周一圈。那漫天的光點頓時閃電般地聚攏在一處,化作了白熾色的耀眼劍光。接著,阿寧雙手持劍,毫無花哨地直劈而下。他手中的長劍在此刻宛若開天辟地的巨斧,攜著斬斷一切的氣勢,劈向出刃的頭頂!
出刃呆住了。擅長剛猛刀法的他驚訝地發現,這個片刻前還被自己輕視的小太監此時使出的招式,他竟然沒有任何信心能夠接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