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絕頂之上(1 / 2)

出了院牆,阿寧擔心再有高手追來,一刻也不敢停留,撒腿就跑。直到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筋疲力盡的她才停下了腳步。

放眼望去,周圍都是一些低矮的民居,有的已經倒塌,隻剩下斷壁殘垣;有的倒還算完整,但也顯然多日無人居住,顯得十分荒涼。

彎著腰拚命地喘了一陣,阿寧直起身來。她瞅準了左側一座塌了一半的房子,疾走幾步來到跟前,雙腳輕踏著坍塌處堆在地上的磚瓦,一路躍上了屋頂。

周圍並沒有什麼高聳的建築,阿寧放眼一望,立刻就找到了燈火通明的大明宮。從大明宮的方位來判斷,她此時所在的位置,是長安城的東南角。

瞧了瞧周圍這片房屋,阿寧想起了幾個月前聽到的傳聞:據說貴妃的兄長楊大人想蓋一座新的宅子,但長安城中卻沒有多餘的地方,於是楊大人便派人將長安城東南方的一些居民強行趕走。

但把人趕走後,這塊地卻又被李相看中,兩人一時爭執不下,卻又相互忌憚,不敢撕破臉。於是這塊地便被擱在了那裏,成了塊無主之地。

這件事在王公貴族之間,是被當作笑話來說的,但已經站在了這片土地上的阿寧,卻覺得它一點也不好笑。

原本在這裏一定住著許多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但大人們說了幾句話,他們就失去了自己的家,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憑什麼啊?憑什麼沒有過錯的人要遭受不幸啊?難道這樣的世界,就是所謂的大唐盛世嗎?

就在這時,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傳入阿寧的耳朵。她循著聲音望去,隻見一隊盔明甲亮的進軍正從遠處漸漸地靠過來。

長安城宵禁甚嚴,而阿寧此時又恰巧沒有攜帶任何證明自己身份的事物,所以一旦被禁軍發現,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因此阿寧想避開他們。

她四處瞧了瞧,發現東側的不遠處有一座土地廟,看上去有些破舊,但還算完整。於是她縱身一躍下了屋頂,借著房屋的陰影遮住自己,像一縷輕煙般飄到了廟門前,鑽入了門中。

附近的人都搬走了,土地廟自然也就荒廢了,地麵上滿是塵土。

進了門來,迎麵擺著的是高大的土地神像,神像咧著嘴,笑眯眯地看著阿寧。

阿寧也朝著他咧了咧嘴,然後輕輕地從他身旁繞過,撩起及地的布幔,鑽到了神像的背後。

神像後堆著一些草席,阿寧扯過一張,撣了撣上麵的塵土,將它鋪在地上,然後一屁股坐了上去。

到了此時,阿寧才真正地放鬆了下來,酸痛之感頓時從全身湧了上來。阿寧覺得自己身體裏的每一絲力氣都被榨幹了,她一動都不想再動。

而右臂更是火辣辣地疼,輕輕一動便痛得阿寧直冒冷汗。身上並沒有帶著止痛的藥物,於是阿寧慢慢地躺了下來,想等著力氣恢複一些後再離開這裏。

她剛一躺下,便吹起了一陣風。它卷起了沉積在地上的塵土,吹開了掩著的廟門。兩扇門猛地撞在兩旁的牆壁上,發出兩聲巨響。

阿寧頓時一皺眉,左手在草席上一撐,打算起身將門拴上。但她手臂剛一動,卻又立即停下了一切的動作,並且運起龜息術,將呼吸壓製到極緩的狀態。因為從風聲中,她聽到了一陣“撲啦啦”的響動,像是風吹旌旗,卻又極輕極細——那是風吹衣角的響聲!

於是阿寧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眼睛透過布幔的縫隙望向北風吹開的廟門。

不多時,一道高大的身影果然出現在廟門口。月光照在他身上,將他的樣貌映入阿寧的眼中。他的年紀大概在四十歲上下,生得十分儒雅,頭發隨意地披散著,一身色彩黯淡的灰布長衫讓他看著有些寒酸。

緩緩地走進門來,他隨手關上了門。四處打量了一番後盤膝坐下閉上了雙眼,似乎是在休息。

麵前的這人盡管還沒出手,但他一舉一動間,腳下的塵土竟然紋絲不動!這樣的功夫,阿寧簡直聞所未聞。她別提有多感謝之前的那陣風了,因為它吹散了她的腳印。

阿寧在這邊戰戰兢兢,一心盼著對方快點離開,但那中年人卻坐得穩如泰山,似乎還打算在這裏睡上一覺。

廟中雖然有兩個人,但卻沒有一絲聲響,呈現著一種有些詭異的寧靜。半個多時辰過去了,阿寧的手腳都有些發麻了。終於,開門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

一個老翁緩緩地從門縫中踱了進來。他滿頭銀發梳得整整齊齊,臉上已經長了一些皺紋,但又紅光滿麵,顯得很健康。

他穿了身棕色布衣,踩著厚底的布鞋,打扮得像是個很會生活的商鋪老板。走進門來,他先縮了縮脖子,感慨道:“這夜深了,還真有些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