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雙目一凜,如旋風般轉回身,雙掌向前一推,與那黑衣人的雙掌碰在了一處。
狂風乍起,澎湃的氣浪以他們的手掌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去。距離他們最近的陸羽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如斷線的風箏一般,翻滾著倒飛而出。那幾名正在抬人的夥計,也被吹得東倒西歪。
老板的身旁有一根粗大的廊柱,此刻也劇烈地晃動了起來,幅度越來越大。最終“嘭”的一聲,斷成了兩截,翻滾著飛了出去。
由它支撐著的一片屋頂頓時墜了下來,在空中碎裂成數十塊瓦礫,向老板與黑衣人的頭頂砸落。但那些瓦礫距離兩人的頭還有兩尺多遠之時,便被衝天而起的狂風高高卷起,向著四麵八方散落。
那些客人們這次真的被嚇到了。他們張皇失措地站起身,急急忙忙地逃離了這裏。不少客人因為老板就在門口附近,所以連門都不敢走,而是直接越窗而出,逃之夭夭了。
陸羽原本吃飯的桌子,是一張放在門外的方桌,辯秀等人則站在他的身後。此時,這塊區域已經變得一片狼藉,不少被風卷起的瓦礫都砸到了那些還沒被抬走的人的身上,但他們還是一動不動,顯然還未從老板之前的禁製中脫身。
狂風之中,隻有辯秀掙紮著抬起頭,瞪著眼睛看向那交手的二人,有些癲狂地笑道:“哈哈哈,這些舊時代的怪物們,還真是可怕啊!”
“痛快痛快,有趣有趣!”黑衣人大喝一聲,聲音沙啞刺耳。說著,他的雙掌猛地向前一推,借反彈之力脫離了老板的雙掌,而後雙臂向上一舉,雙手在頭頂合攏,朝著老板當頭斬落,如一柄暗金色的戰斧!
老板的雙手則一上一下地合握成拳。白浪般的光芒從他的手中湧出,化作一柄雙手合握的闊劍,自下而上地斬向黑衣人的雙掌。
兩者相撞,頓時又掀起了一道氣浪。那氣浪炸裂開來,吹翻了黑衣人的兜帽,露出他那頭灰白相間的亂發,以及被頭發裹在當中的,一張布滿了皺紋的臉。
下一刻,兩人的手掌便已各自彈開。老板向後退了一步,神情莊重地說道:“朋友,不知你怎麼稱呼?老朽在江湖上也混了幾十年,咱們還是先把話說明白些好,免得自己人之間傷了和氣。”
說完這話,老板頓時有種奇妙的感覺,好像回到了幾十年前年輕時的日子。因為在他的記憶裏,這樣的話他已經至少三十年沒有說過了。
從三十多年前起,就沒有哪個跟他作對的人,有資格讓他說這樣的話了。而那些有資格讓他如此說話的人,則在更早的時候,便成為了他的朋友。
然而黑衣人卻根本不買老板的賬。聽完老板的話,他啞著嗓子笑道:“別問我這些讓人頭疼的問題,來來來,我們再來比過!”說著,他便再次展開拳腳,向老板攻了過來。
對方的攻擊如同狂風般猛烈,又如閃電般迅疾,轉眼間便從來到了老板的麵前。
老板兩鬢的白發被迎麵而來的風吹得飄揚而起,如同兩麵被撕扯成碎布條的戰旗。
烈火般的戰意在老板的眼中燃起。
從那個波瀾壯闊的時代活到如今,老板已經見過了無數的人、無數的事,名啊利啊什麼的,在他眼裏早已如過眼雲煙。
對他來說,活著的意義,就是再多見見幾樣這個世界上不斷湧現的新奇事物罷了。
比如說陸羽泡的茶。
但之前活過的那幾十年,也不能就這樣算了。在那段日子的前半段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武功。那個時候,總有與他誌趣相投的朋友找他切磋;也有不少想置他於死地的對手向他索命。而這些,都要用到武功。
不過過了四十歲以後,這兩類人就都變了。後者要麼死了,要麼逃了,要麼放棄了;而前者與他見麵後,也往往不再提切磋之事,隻是端上一壺酒,一遍又一遍地聊著那些陳年往事。
從那時起,老板就開始手癢。但沒人願意跟他交手,所以他就隻能忍著。
忍了幾十年之後,老板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這種幾乎不出手,出手也是隨便幾招就能應付那些自找麻煩的小輩們的日子。
然而此時,老板發現,他並沒有習慣。因為當對方蠻不講理依舊要動手時,老板的心中升起的竟然不是惱怒,而是久違的興奮。
這一身武功,在隨著他入土之前,終於又有了一次機會,在這世間綻放!
“來得好!”老板大喝一聲,手掌筆直地向前一推。白色的浪潮瞬間從他的掌中湧出,撲向那直衝而來的黑衣老者!
黑衣老人也大叫了一聲:“痛快!”而後雙臂在胸前一攏,暗金色的光芒頓時在他的身周一旋,化作一朵金鐵般的暗金色的巨蓮,將老人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