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包圍著陸羽與阿寧的護衛們頓時投鼠忌器了。
雖然楊洄並未下令,但他們瞧著他的傷勢,便紛紛舍了陸羽與阿寧,向他靠了過來。隻有少數幾人留在原地,防止兩人趁亂逃走。
見此情形,楊洄強提真氣挺直了腰杆,伸手朝著護衛們揮了揮:“無礙。”說完,他回手握住了插在左肩的劍,咬緊牙關猛地一用力,將長劍從肩頭抽了出來,甩到了地上。
瞧著下陷的肩頭以及血肉模糊的傷口,楊洄的心中一陣忿忿。這隻胳膊的傷即便能耗,也定然不會有原來那般靈便了。
一念及此,他心頭的恨意便如滔天的烈焰般直上九霄。他指著歐陽尋,咬牙切齒地道:“你這狗賊,究竟受何人指派?快說!否則我今日必將你碎屍萬段!”
一旁的朱放見此變故,隻覺匪夷所思、毫無頭緒。瞧著楊洄凶神惡煞般的神情,朱放猶豫了片刻,才快步來到了歐陽尋的身旁,將他攙了起來。
“歐陽兄,你這是作甚?趕快向楊大人賠罪!”朱放急切地說道。
“閃開!”歐陽尋一把將他推了出去,而後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衝著楊洄冷笑道:“受何人指派?姓楊的,你還記得這東西嗎?”說著他探手入懷,甩出了一道流光。
楊洄目光一閃,邁步向後躲避。他身旁的護衛也如臨大敵,一個個舉劍擎刀,嚴陣以待。
然而那道流光飛出不過三尺,便緩緩地落到了地上。即便楊洄不動,那東西也碰不到他的衣角。
顯然,歐陽尋扔出的並不是什麼奪命的暗器。
但楊洄此時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他等了好一陣才邁步上前,低頭去看那被對方拋來的事物。
那是一塊核桃大小的瑩綠色玉佩,被雕鏤成;兩隻翩然起舞的蝴蝶,首尾相觸。
這玉佩的料子是藍田玉,比起和田的羊脂白玉要略遜一籌。不過玉佩的造型卻足夠精致,那兩隻蝴蝶的觸須,翅膀上的花紋……無一不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望著這躺在雪地中的玉佩,楊洄的臉上先是露出了一絲迷惘,繼而才恍然大悟。
他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住了歐陽尋的臉。隻是這一次,他的目光裏沒有了之前的憎恨,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追憶。
“歐陽,是你娘的姓吧?”楊洄的眼中湧起了水光。
歐陽尋輕蔑地哼了一聲,沒有作答。
“孩子,我是你爹,你該姓楊的。”楊洄殷切地說道。
“我沒有爹!”歐陽尋橫眉冷對,“我娘未婚生子,被家裏趕出來的時候,你在那?冬天沒錢生火,我們母子瑟瑟發抖的時候,你又在哪?你不是我爹!你是害了我娘一輩子的仇人!”
沒等楊洄應答,一旁的朱放先開了口:“歐陽兄此言差矣!自古沒有不是的爹娘,既然楊大人是你的生父,你就該立刻認祖歸宗,又怎能做出謀害生父這樣的不孝之舉呢?今日有我在此,決不能讓你行此大逆之事!”
朱放說話時,楊洄始終看著他。他說得越多,楊洄看他的眼神越像是在看白癡。
等他說完,歐陽尋先是自嘲地笑了笑,然後才開口道:“數年前,陸公子就問過我,為什麼會跟你這樣迂腐的人成為朋友,我當時的回答是:正是因為你迂腐,所以不用擔心被你背叛。但我現在明白了,你不僅會背叛,還會順手將仁義道德扯過來,給自己的臉上貼層金。”
“究竟是道不同不相與謀啊!”歐陽尋長歎一聲,伸手抓起衣袍的下擺,另一隻手探指橫向一劃,便割下了一段寬約五寸的布條。而後隨手一揮,將它拋到了他與朱放間的空地上。
“你……”朱放氣得麵如紅棗,指著歐陽尋卻又說不出話來。
歐陽尋不再理他,而是將目光移回了楊洄的身上。他的目光與之前相比毫無變化,依舊充滿了冰冷的仇恨。
在這樣的目光中,楊洄沉默了許久,才無奈地歎道:“孩子,我當年也是有苦衷的啊!”
“別跟我說這些!”歐陽尋雙目圓睜,“你有什麼苦衷?我娘心心念念等著你來娶她,結果等到的卻是你家家丁傳來的,你已經成婚,讓我娘別再妄想的消息!”
“歐陽兄,楊大人如今可是駙馬,當今天子的女婿,你說話可要小心些才好啊!”阿寧用酸溜溜的語氣說道。歐陽尋的意外反戈,已是此時他們逃生的唯一契機,為了擴大這一契機,阿寧自然是不遺餘力。
不出她所料,歐陽尋聽了這話果然氣得目眥盡裂,指著楊洄厲聲道:“好啊!這就是你所謂的苦衷?是了,公主可不是我娘那樣的平民女子,被她相中了之後,想逃也逃不脫了吧?”
說著他手腕一翻,兩隻黑色的指虎便套上了五指。他邁步上前,再度逼向了楊洄。
見他如此,楊洄的護衛們也立刻上前,密密麻麻地擋在了楊洄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