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的臉色有些難看了:“他們兩個怎麼了?”
“那個……”辛夫人欲言又止,眼睛瞥向別處,不敢與史思明對視,原本已恢複本色惡臉又再度漲紅了。
“說!”史思明低喝一聲,語氣中已帶上了不滿。
辛夫人嚇得一哆嗦,若非長椅有靠背,她八成便跌到地上了。
“老爺,我跟你說你可別生氣啊!朝清受了傷,正在房中靜養,起不了身。朝義他……他被我關起來了。”
“什麼?”史思明氣得哭笑不得:“朝義一個二十多歲的漢子,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你關他做什麼?”
辛夫人的臉色頓時變了,她瞪大了眼睛,指著史思明,撕心裂肺地嚷道:“好啊!你隻關心朝義,朝清不是你兒子嗎?你連他怎麼傷的都沒問過一句,就質問我為何要把朝義關起來!看來在你的心裏,我還是比不上那個女人!當年我怎麼就、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你這麼個白眼狼?嗚嗚嗚……”辛夫人越說越悲戚,話還沒說完,便已泣不成聲。
史思明聽得頭都大了,但看著她滿臉熱淚的樣子,又舍不得發作,隻能摟住她的肩頭,不住地安慰:“好啦好啦,別哭啦!年紀一大把了,就不怕被孩子們笑話?”
哄了好久,辛夫人才漸漸止住了悲聲。
“那個,我把朝義叫上來,問問他為何要動手打人,你看行嗎?”史思明強笑著問道。他覺得如今的情況有些古怪,原本是辛夫人處置史朝義的行為讓他覺得有欠妥當,但如今犯錯的人卻似乎變成了他。
辛夫人將頭一偏:“你是堂堂的平盧兵馬使,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哪敢忤你的意?你想叫他就叫啊!”
史思明歎了口氣,卻也無可奈何,隻能朝著門外高喊道:“來人!來人啊!”
有家丁聽到喊聲,便手忙腳亂地從遠處奔來,在門口停下後問道:“老爺,有何吩咐?”
“去!把朝義叫過來!”史思明衝著那幾名家丁揮了揮手。
“這……”家丁們沒有立即行動,而是偷偷地將目光瞟向了辛夫人。
史思明看在眼裏,頓時勃然大怒,原本因辛夫人而憋在胸中的悶氣也一股腦地湧了出來。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磨蹭什麼?叫你們去就趕緊去!都不想要腦袋了嗎?”
“是!”家丁們應了一聲,趕忙一窩蜂似的退了下去。
廳中靜了下來,辛夫人一下下地抽著鼻子,史思明則瞧著麵前擺滿了點心的桌案沉默不語。
這時,有些刺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似乎有什麼堅硬之物在相互撞擊。
史思明疑惑地皺起了眉,一時間卻也想不到那會是什麼聲響。
響聲一點點近了,一道有些頹唐的身影也從正對著房門的甬路盡頭浮現而出。
史思明“騰”地站起了身。他一眼就認出了,那道身影就是他的長子史朝義。同時他也看清了,史朝義的雙腳正拴著沉重的腳鐐,隨著他的前行,腳鐐不斷地與地麵相撞,便發出了從之前到現在始終縈繞著的,那刺耳的響聲。
“這……”史思明伸手指向史朝義的方向,手指因憤怒而不住地顫抖。
不過隨後,他便覺得這樣的動作有些失態,於是便收回了手指,按捺著胸中的怒火,轉頭向辛夫人說道:“夫人,你這樣,有點過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