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莊笑著晃了晃頭:“此事說來就話長了,殿下可願聽我囉嗦?”
“願聞其詳。”
“好!”嚴莊點了點頭,眼中亮起回憶的光芒,“事情已經過去快二十年了。那一年,我來長安參加科考,卻因身體不適連考卷都沒有做完。從考場出來,我便臥床不起,吃了幾天藥後,盤纏也都花光了,於是就被客棧的老板趕了出來。”
談論著如此心酸的往事,嚴莊的臉上卻浮現著淡淡的笑意,似乎還很懷念一樣。
“那時,正趕上安大人出任平盧兵馬使後的第一次回京述職。他在街上閑逛時,看到了被客棧老板趕出門的我。當時我的書卷都散落在地上,安大人就順手撿起了一份拙作讀了起來。”
“眾所周知,安大人學識淺薄,所以我現在也不知那篇文章他當時究竟讀懂了幾分。”嚴莊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些,“或許隻是因為我字跡工整吧?安大人看了幾眼後就對我說:‘書生,跟我走吧!’這一走,就是十多年啊!”
說完,嚴莊長歎一聲,斂起笑意,眼中透出了濃濃的追憶之情。
洛淼聽了之後,則是緩緩點頭,沉默不語。
廳中立時靜了下來。
靜默中,洛淼目光一閃想起了一事,於是開口問道:“嚴大人,恕我冒昧地問一句,那個時候您和尊夫人……”
“哦,無妨。”嚴莊笑了笑,爽快地道,“那時夫人是員外家的小姐,在一次燈會上被我這個窮小子騙走了芳心,我進京趕考的盤纏,還是夫人賣了自己的首飾給我湊的呢!”
洛淼點點頭:“難怪往事如此不堪,大人談起時嘴角還帶著笑,看來想起與夫人的過往了!”
“是啊!”嚴莊的目光飄向了夫人離去的方向,“我跟隨安大人離去後,給夫人去了一封信。我本想著北地苦寒,夫人若隨我同去,實在太過委屈。可沒想到,夫人竟拋下了小姐的身份,拋下了一家人,來到平盧尋我。我起初還是想讓她走的,但她以死相挾,我也隻好讓她留了下來,這一留,又是十多年啊!”
“那大人您可曾後悔?”洛淼笑道。
“哈哈哈,怎麼會後悔?高興還來不及呢!”嚴莊高聲道,但接著臉色卻又黯淡了下來,“不過夫人或許會後悔吧?因為她離家不久,嶽丈夫婦就染上風寒,相繼去世了,她連他們的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跟我過了這些年,也沒讓她享過什麼福。現在總算好些了,可你也聽見了,她住不慣這麼大的房子,讓她雇幾個下人她也不聽,唉……”嚴莊苦笑著歎息道。
“夫人勤儉持家,嚴大人就別不知足了。”洛淼話鋒一轉,“我聽聞嚴大人還有位公子,為何始終無緣得見呢?”
這一問,嚴莊的臉上頓時顯出尷尬之色。沉默了片刻後,他才開口道:“不瞞殿下,我是聽聞殿下進城後,特意將他遣走的。”
“哦?”洛淼忍俊不禁,“我有這麼可怕?”
“畢竟下官之前試圖殺過殿下,還害死了殿下的愛馬,殿下想殺下官報仇,也是情理之中。況且,水龍洛淼一怒拔刀的典故,在江湖上也著實不少啊!”
“過去了過去了,”洛淼擺了擺手,“自打我有了妻室之後,就再不敢快意恩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