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駱悅的動作,史朝義先是目光一閃,透出一絲警覺,但緊接著便顯出釋然之色,開口欲言。
他的這句話並沒有說出口,因為在他開口前,屏風後已幽幽地轉出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材魁梧,劍眉虎目,臉頰上一道狹長的刀疤更是為他添了幾絲威猛。
“張大俠,末將有禮了。”駱悅笑著朝那人施了一禮。
那人哼了一聲,不冷不熱地道:“我不是什麼大俠,我不過是個殺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過去是,今後也是。”
“張大俠謙虛了,”遭人搶白,駱悅並未顯出尷尬,而是笑著繼續說,“前些日承張大俠的恩德,召集了數位善於築城的工匠,我們的三隅城才能如期完工。如今懷王殿下再遇困厄,還望張大俠能施以援手,救我們於水火之中啊!”
“駱將軍,我剛剛說過了,我隻是個殺手。之前能召來那些工匠,純粹是因為我早年碰巧幫過他們的忙。你剛剛說的,從驪山將財寶運回來,怕是神仙才能辦到的事吧?張某無能,恕我難以從命了!”說完,他板著臉向駱悅抱了抱拳。
“駱將軍,”史朝義擺了擺手,“張義士能留下做我的護衛,已是大義了,你別為難他了。”
“是!”駱悅應了一聲,但在退下前還是說了一句:“張大俠,不管你願不願意,如今我們都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殿下若是遭殃了,你和你的妻小,想必也難以保全吧?”
“退下!”史朝義厲喝一聲,駱悅不敢再言,趕忙轉身退出房門。
他出門時,剛巧撞上一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險些將他撞到。
好在駱悅手疾眼快,伸手扶住了他。
“謝謝叔叔!”男孩笑嘻嘻地道。
“你沒摔了就好!”駱悅向男孩笑了笑,隨後邁步離去。
而男孩卻在瞧見了門內的景象後眼睛一亮,大叫了聲“爹爹”,便邁開小腿打算進門。
這時,一個麵容清秀的少婦急匆匆地趕過來,將那男孩攔腰抱起。
隨後他衝著史朝義躬身施了一禮,便急匆匆地跑開了。
“爹爹!”“爹爹!”“爹爹!”……
男孩的聲音越來越遠,漸漸地聽不見了。
男人的目光卻停留在了男孩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挪動。
安慶緒早已看出史思明有不臣之心。所以在他被殺的半年前,男人便作為他派出的特使,前往北方各大要塞,去向那些與史思明平輩的安祿山舊部求援。
但幾乎踏遍了燕軍控製的每一寸土地,他都沒有找到一支願意伸出援手的隊伍。
畢竟大家都能猜得到,安祿山的死與安慶緒脫不了關係。
當他失意歸來的那天,正是安慶緒被殺,懸屍城頭的那天。
瞧見安慶緒高懸的屍身,男人當即失去了理智,想要將它奪還。
結果,自然是遭到士兵圍攻。
若是平日裏,千百士兵也奈何不了他。但那時他剛剛跋涉歸來,精疲力竭,麵對著士兵的圍攻,竟被逼至絕境,還被人在臉上砍了一刀。
那時史朝義剛好路過,起了惻隱之心,救下了他的性命。
被史朝義所救後,男人冒險向他袒露了自己作為安慶緒臣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