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時,婁橫的情緒早已恢複平和,一雙眼平靜無波。

暑夏格外悶熱,擠了幾十人的教室裏更是無比燥熱,這樣的天氣無疑讓人平添煩躁來。

大風扇嗡嗡作響,似在奏響一曲催眠樂,而它吹出的風對於同學們來說隻是杯水車薪。

這一節課是語文課,比之地中海的念經班主任徐老,語文老師也不枉多讓。

語文老師是一個已近半百的老牌教師,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許是上了年紀,她的講課風格平緩悠長,語速極慢,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字:枯燥乏味。

風扇轉動的聲響與窗外的知了聲交相輝映,再配之語文老師拖得極長的語調,格外催眠。

不到15分鍾,教室裏的學生已倒了四分之一,可謂一舉成名,直接破了徐老的記錄。

昨晚徹夜無眠的婁橫更是睡得昏天黑地,一句話也沒有聽進耳朵裏。

語文老師擰起眉頭,眼角的皺紋也跟著顯露出來。她嚴厲的目光掃視一圈後,徑直定在婁橫身上。

她低頭看了一下點名冊,說道:“婁橫,你來背一下第二段。”

沒有得到回應,語文老師氣急,飛快地走過去,重重地敲響了他的桌子。

“婁橫!”她年紀雖大,但吼出來的大嗓門裏依舊中氣十足,格外提神。

瞬間清醒,婁橫睜開眼,站起身來,低頭瞥了一眼自己還未翻開的課本,淡淡地問道:“哪一篇?”

執教幾十年,語文老師見識過形形色色各類學生,婁橫還算不上是最氣人的那一個。

被他這一問,語文老師強行壓下怒氣,繼而轉過身去,說道:“陳才,你告訴他哪一篇!”

陳才答:“赤壁賦,背第二段。”

頓了頓,婁橫垂眼,開始背了起來。

“於是飲酒樂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他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似醞釀多年的美酒,緩緩自薄唇中流淌而出,吐露出句句古文來。

教室裏的雜音停歇了一刻,女生的目光齊齊聚在婁橫的身上,聽著他悅耳的嗓音。

背到一半時,婁橫突覺倦意襲來,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聲音也停頓了下來。

背誦聲戛然而止,歐洋抬頭擔憂地望著他,麵色焦急,一對兒黑眸打轉著。

沒錯,歐小學渣從來沒有聽過婁橫背誦,便以為他背得不紮實,忘記了接下來的內容。

本著上下鋪的關係,又為了發展室友之間的友好感情,他想了想,決定幫他一把。

歐洋偷偷斜瞥著老師,趁著她背過身不注意,悄悄地拽下課本,塞進了婁橫的課桌內。

察覺到他的小動作,不明其意,婁橫低頭,不解地望著他。

歐洋比劃著各種手勢,萬分暗示之後,見對方依舊不明白,眉頭擰成了一股繩來。

語文老師已經走回了講台,盯著婁橫,等待他繼續背下去。

突然他眼中一亮,拿出小本子,在其上寫上一行大字:客有吹洞簫者,倚歌而和之。

歐洋伸過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將他的目光引向自己。

側過頭一瞥,婁橫瞬間明了,淺淺勾唇,對上歐洋鼓勵的眼神,點了點頭。

為了不辜負的小下鋪的好心以及使勁兒的暗示,他垂下眼,又開口背了起來。

原先格外流暢的背誦,婁橫故意背得磕磕絆絆,但也終於在歐洋的“幫助”下,將這一段話給背完了。

語文老師扣了一下桌麵,沉吟後,說道;“還可以,但不夠熟練,坐下吧,回去多練習一下。”

坐下來,婁橫轉過頭,深深地望了歐洋一眼。而後者眨眨眼,眉眼間盡是貓兒偷腥後的小得意。

乖乖學生歐洋同學畢竟年輕,也有一點兒好玩的心思。

......

晚上夜自習結束,回寢室時,依舊不見婁橫的身影。

正當歐洋收拾東西時,他大汗淋漓地回來了。

汗珠滴落而下,婁橫隨手撩起上衣,掀了掀,涼風吹過,才稍稍緩解了些許熱意。

因為自己上午的壯舉,歐洋自動默認為他和上鋪已經發展出了良好的舍友情,所以......

他瞪大著眼,直勾勾地盯著婁橫的腹肌,目不轉睛。

當被婁橫察覺時,歐洋抬起頭,燦爛一笑,羨慕地呢喃道:“我也想要。”

上前幾步,婁橫的唇邊勾起淺淺的弧度,故意誘惑道:“想要嗎?我有辦法讓你也練出腹肌來。”

那語氣,活生生地像誘拐兒童的人販子,然而某人渾然不自知。

當然,智商低於人均水平的歐洋同學也察覺不到他的語氣,乖乖落入陷阱。

一聽這句話,他猛地抬起頭,清澈的雙眸裏盡是乞求,說道:“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