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謝禾明因並未多話,極有默契的均未開口,隻安安靜靜坐著,雖知這是往外頭走了,卻依然是心有戚戚。
卓虎本騎著馬在前頭引路的,卻不知為甚忽然叫停了馬車,待自己坐了上來,才招呼了車夫往前了去。
明因本便心驚,方才被他叫停了馬車,心中忽然有種要被暗地裏謀殺,棄屍荒野的感覺,嚇得她臉色煞白,一雙手緊緊握著謝禾的左掌。
卻哪知,卓虎坐上馬車,一陣扭捏後,竟是來打聽鳳兒的。
夫婦二人聽聞均是一頓,不是說好了要放走鳳兒的麼?怎的這會子還要問起他來?
卓虎見他二人的反應,倒是先知先覺地解釋著,是自己喜歡聽鳳兒唱曲兒,這才問問的。
這馬車簡陋又甚小,本坐著謝禾夫婦二人便是剛好,卓虎這樣的熊虎之軀忽然擠了上來,卻是顯得車內擁擠的很,加上他這時扭捏之態,更是顯得滑稽好笑極了。
明因忍俊不禁,倒是將方才的驚嚇往腦後拋了去,謝禾也是一笑,專挑了些以往鳳兒的趣事說給他聽,旁的東西,卻是有意無意地將它漏了過去,直至卓虎開口問了句:“既是縣令的兒子,吃穿不愁的,怎的會去唱了戲去?”
謝禾聞言一頓,卻是見著卓虎眼中灼灼光芒,謝禾心中忽然有些異樣,不自覺地卻是覺得沒了什麼隱瞞的必要,便將那時聽到的知道的娓娓道來。
卻說齊縣令,原本是商賈之子,年輕時看上了那時紅極一時的戲子趙雙兒,憑著年輕俊朗家中富庶,沒花多長時間便將趙雙兒娶回了家中。一年不到,便誕下麟兒,取名風。本也算是和美安樂,卻是天降際遇,給了齊縣令個捐官的機會,齊縣令倒也毫不吝惜,花了整箱的銀子,當了個縣令。隻可惜官途不平,明裏暗裏總有人使絆子,到後來齊縣令才得知,原是有位財勢兼具的大官人瞧上了趙雙兒,也讓人帶了話,去妻取穩。齊縣令思量許久,最終還是將趙雙兒獻了出去。怎奈趙雙兒雖出身卑微,卻心傲節高,不過兩月,懸梁自盡,風其年十一。
接下去的,謝禾不說,卓虎也心明神了,隻靜靜地低著頭,片刻,隻道了句:“這馬車也忒窄了些,我到外頭騎馬去。”便轉身出去,明因借著外頭火把的光,似乎看到有些東西閃動,抬起右手,手背上濕濕的涼意,讓明因心中升起些感慨。
誰說落淚非男兒,隻因未到傷心處!
待到馬車搖搖晃晃著到了城內,天邊已是泛起了魚腹白,不知不覺整整地折騰了一夜,明因想著,這回回去,定要好好睡個幾日補回來!
樊城因是新城,城人大都從原先南山下搬過來的,隻是人搬得過來,牌位搬得過來,可宗祠卻辦不過來,於是齊縣令前頭的一位縣令倒是想出了這麼個辦法,將城中最大的屋子拿來放各個姓氏的祖宗牌位,待到各家祠堂修好了,再搬出去。隻是時間一長,人們卻開始覺著就是這麼著也是可以的,便也都遲遲未搬,久而久之,倒是成了樊城特有的了,由是擺放著城中各個姓氏的祖宗牌位,人們管這地方叫城宗。由於城宗位於樊城中心,是個四麵砌瓦,中間露天的極大屋子,容下一城幾百人,卻是富餘的,於是每每逢著重大節日盛會,城宗都是城人們的聚集地,像今日的秋夕。
說來山匪怎的能將這一城的人全關進這城宗,也是因了這屋子窄口大腹高牆的構造,大門一閉,甕中捉鱉,何其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