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薑無很好地秉承了國王對於珍稀魔法生物的喜愛, 驚喜道:“快讓他過來。”
卡戎道:“這麼快就遇到男主了?”
“看看就知道了。”
趴在他身邊的獅鷲突然警惕地站起來,死死盯著遠處徐徐前進的馬車,鷹嘴中發出緊張的噴氣聲。
薑無並不懼怕這野獸突然的躁動, 抬手撫摸起對方油光水亮的毛皮,笑說:“看來確實是個同類啊。”
獅鷲不滿地拱了一下薑無,圓圓的獸眼似乎在控訴對方的花心濫情。
薑無摟過它的脖子,在鷹喙上一吻便輕易按下了這魔物的妒忌。
卡戎感歎道:“這個化身是真的天才。”
三天前, 薑無離開空間站後成功降臨這個世界,卡戎沒有發現異常。
但他一睜眼簡直是開屏雷擊。
當時圍在他身邊的除了眼前的獅鷲和獨角獸, 還有長著翅膀的雙頭奇美拉、生著九個蛇頭的魔法巨蛇和金角金蹄的牝鹿。
薑無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身在哪個怪物片場。
一見他醒過來, 他身下的獅子就撒嬌般地用頭頂拱他, 血盆大口噴出的熱氣給薑無刺激得差點動手。
對, 他是睡在獅子身上醒過來的。
接收完化身的記憶,他才終於搞明白狀況。這個世界有許多神明,“神眷國王”便是光明神的寵兒。對方不僅賜予了他無與倫比的魔法天賦,還給了他馴服魔物和野獸的能力。
安撫完被外來者挑釁的獅鷲, 薑無揮手讓祭司與船長一行人來到近前。
馬車上蓋著一塊黑布, 讓人看不見下麵藏著什麼東西。
克瑞斯跪在國王麵前行了最高等的禮儀,起身對著他露出得體的微笑, 朗聲道:“國王陛下。”
船長身為平民, 不敢像他一樣與國王如此親近, 心中暗暗懷疑祭司一會兒會不會搶走自己的功勞, 頓時感到有些憋悶。
薑無對克瑞斯隨意地點點頭,望著馬車躍躍欲試道:“你們抓到了人魚?”
這回不等克瑞斯開口,船長搶先道:“是的,尊貴的陛下。我們在海上片刻不歇地追了他足足半個月,遇到再大的暴風雨也不敢駐足, 今天終於能將他獻給陛下您。”
克瑞斯隻專注而克製地凝望著座上的國王,並不在意船長邀功的行為。
看到國王一直目光灼灼地看著馬車,並沒有因他的歸來而露出喜悅之色。克瑞斯垂下眼,返航的喜悅漸漸消弭無蹤。
薑無打斷船長喋喋不休的誇耀:“我會給你應得的賞賜,現在,先讓我見識一下人魚的真容吧。”
“好的,陛下。”船長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麵色微紅。他對身後的船員喊道:“揭開。”
黑布緩緩掀起,在場的大臣和神職人員們俱發出驚聲呼喊。
薑無眉頭舒展,緩聲讚歎道:“真是……美極了。”
人魚蜷縮在籠子一角,他因為驟然明亮地光線狼狽地閉上眼,又立刻用警告冰冷的目光看向周圍噪雜的人群。
他體型偏瘦,魚尾似乎能隱隱看到骨骼的形狀,猩紅刺目的血跡傷痕更給他平添一份脆弱。
但他的眼神卻充滿了野性,如同被關入籠子的猛虎,隨時準備給人致命一擊。
卡戎:“白色人魚,與懸賞令描述一致。但我們貌似又沒走對時間點。男主應該是海洋王者。現在的他看起來像隻流浪奶貓。”
“你這什麼比喻。”薑無無奈地笑了,“還挺恰當。”
薑無停下拍撫獅鷲的手掌,起身走向籠子,下令道:“打開籠門。”
船長阻止道:“陛下,這怪物極其凶猛……”
“他不是怪物!”薑無道,任誰都能看出他對人魚的重視,“所有珍稀的魔法生物,都是父神的精美造物。”
人魚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但他卻本能地察覺到了薑無身上毫無攻擊性的氣場,甚至……像是在維護他?
他眼神微閃,警惕地盯著薑無。
人魚的視線很快激怒了把薑無視為主人的獅鷲,它用翅膀掀起一陣大風,撞得籠子搖搖欲墜。
大臣們還是畏懼這頭凶獸,頓時混身發抖地後退幾步緊緊靠在一起。
人魚抓住欄杆穩住身形,不敢再看薑無。野獸對於的敵人的嗅覺遠比人類敏銳。陸地上的他不是這頭蠢鳥的對手。
船長無法對抗國王的命令,隻好讓人打開籠門。
克瑞斯適時道:“陛下,請至少為自己施展一個保護魔法。”
“不必。”
籠門打開,人魚謹慎地待在原地沒有行動,但從他手臂上緊繃的肌肉線條來看,他正處於高度防備中。
籠子很大,薑無不必躬身便能進入內部。他緩緩靠近人魚,最終在他麵前屈膝半跪下來。
人魚視線低垂,隨著薑無金紅的發尾散落到他的尾尖,混身微微顫抖起來。
蒼白無色的他在對方燦爛的顏色麵前卑微得如同被神遺棄的小狗。
薑無對人魚尖銳的爪子熟視無睹。他看著對方瑟縮畏懼的姿態,揮手使出一道魔法斬斷了捆住人魚手腕的油繩。
似乎每個世界的男主在成為最強前,無一例外都會經曆挫折與苦難。
薑無心軟地想著:如果自己是造物主,那他一定不忍心讓自己的氣運之子受哪怕一丁點兒委屈。
“別怕。”薑無柔聲說,指尖輕輕落在人魚魚尾上的一處傷口。
因為炎熱和缺水,他身上的傷大多有化膿的趨勢,即便如此輕柔的撫慰,也疼得他抽搐了一下魚尾,抬手反射性地撓了薑無一爪。
白皙的手腕上緩緩滾下五滴刺目的血珠。
克瑞斯激動地上前兩步。
“陛下!”
大臣們也驚慌極了,胡亂喊著把治愈祭司叫過來。
獅鷲煩躁地吼了一聲,場內頓時安靜下來。
它看著人魚的眼神也愈發不善,看來日後兩者恐怕很難和諧相處。
薑無不閃不避,指尖凝聚出金色的光芒。人魚全身外翻泛白的傷口竟然在光芒下快速愈合,新長出來的皮膚與之前別無二致。
人魚忍不住了,他驚疑不定地望向薑無,驟然撞進對方那雙似乎凝聚著無限柔情與包容的雙眼中。
心髒一抽。
他一直高度緊張的神經就這樣輕易地被薑無一撫而平。
薑無隨手擦去手腕上的血,絲毫沒有責怪對方的攻擊。柔聲安慰道:“沒事了。”
克瑞斯借助神石與咒語也隻能讓人魚止血,而薑無隨手一指,卻將他的傷口全部治愈了。
薑無起身準備離開籠子,長袍下擺卻被人魚牢牢抓住了。
他不會說人類的語言,於是他用人魚的語言說:“別走。”
低沉嘶啞的聲音帶著海洋的韻味。
薑無驚訝地再次蹲下來,詢問道:“你會說話?你叫什麼名字?”
雖然聽不懂對方晦澀的語言,但他聽出了人魚的情緒。
對方在害怕。
人魚指了指自己,嘶啞地說:“海利亞。”
薑無眉眼彎彎地笑起來,用手指輕柔地撫摸過海利亞幹裂的嘴唇,繾綣地低聲喊道:“海利亞。”
海利亞又是混身顫抖,但這一次,他沒有攻擊薑無。
對方的手指,很溫暖。是在冰冷的海水中無法感受到的、近乎燒灼的溫度。
作為被海神和光明神同時遺棄的他,從未與其他生命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
海利亞攥著薑無的衣角,尖銳的爪子抓破了來自東方的珍貴絲綢,雖然他完全不明白自己破壞了什麼。
海利亞似乎在示意薑無說出他自己的名字:“你……”
薑無道:“薑無。”
“我叫薑無。”
海利亞有些焦躁地張了張嘴。
薑無道:“沒關係,以後我會教你人類的語言。”
人魚還是很固執地發出了類似他名字的聲音,薑無頓時開心地親吻對方的額頭。
海利亞呆呆地看著薑無的唇。這種皮膚相貼的感覺讓他混身發麻。
克瑞斯看著人魚的眼神驟然變得怨毒起來。
該死的魔法生物……從獅鷲、獨角獸到人魚,每一個都能獲得國王全心全意的寵愛。反倒是他們這樣為國王鞠躬盡瘁的人類,常常得不到國王賞賜的一瞥。
這條畜生,竟然能直呼陛下的名諱,獲得陛下的吻。
可憐這位祭司的內心還不如一個普通船長平靜。
在局外人看來,陛下對人魚的態度跟他對待自己的獅鷲、獨角獸沒有任何不同。
他們在陛下眼中是一樣的,都是他的寵物。
人魚的皮膚已經因為缺水而微微幹裂,薑無讓侍女將一塊寬大的浴巾浸濕,裹在人魚身上將他抱起來離開宴會。
薑無驚訝地掂了掂懷裏的重量。對方看著瘦弱,實際上卻一點兒不輕。
算上魚尾,海利亞應該足足有兩米多長。
人魚試探著將手臂環到這個人類的脖子上,爪子謹慎地與皮膚保持著距離。不一會兒他便著迷地勾起國王顏色濃烈明媚的發尾。可是看著自己蒼白的皮膚,他又像被灼燒一樣鬆開了手。
狂歡節沒了國王的身影,大臣們都有些意興闌珊,不多時便散了宴席加入民眾的狂歡隊伍中。
薑無徑直帶著海利亞前往自己的奇珍異獸園。
園中有一片巨大的湖泊,是九頭蛇的居所。
他一進門,他的寶貝們便感受到了他的氣息,爭先恐後的擁上前來。
從毛絨絨的大獅子、老虎和狼,到鱗甲光亮的怪蛇和亞龍。它們無一例外都對薑無懷裏的人魚展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攻擊性。
肩高至薑無胸前的巨大黑狼對著人魚呲起牙,尾巴受到威脅般微微夾緊。
對方身上有讓它們厭惡的怪異氣息。
海利亞抓著薑無領口的手微微收緊,似乎有些緊張。
“別怕,他們以後都是你的同伴。”薑無低笑道,空出手擼一把狼頭。帶著海利亞暢通無阻地走向園內深處。
寬闊的湖麵上隨著薑無的到來驟然翻起波濤,九個模樣各異的蛇頭緩緩浮出水麵,它們甚至為今天誰靠近薑無而迅速打了一架。這蛇龐大如一座小山,即便是如此幼稚的打鬥也帶著驚人的威勢。
“好了。”薑無用魔法小光球輕輕砸上巨蛇最大的那個腦袋,“我給你帶了新朋友來。”
一聽這話,蛇腦袋們不打了,反倒全部轉向薑無懷中的人魚,口中發出威脅的嘶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