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天旋地轉,戚潯穩穩地被傅玦橫抱在懷中,等她緩過神來,便見馬車四周之人皆圍了上來!
“王爺,戚潯怎麼樣?”
“受傷了,牽馬過來。”
戚潯脖頸上的傷口不淺,半邊脖頸都是血色,這會兒將她衣襟染紅一片,雖不致命,人卻有些發暈,她混混沌沌的轉頭看馬車。
在幾支火把照耀下,她看到一支不到尺長的鐵箭貫穿車璧,深深的刺入劉元胸膛,他癱倒在馬車裏,肩頭和胸口皆是血流如注,卻睜著細長的眸子,死死的瞪著馬車之外的人。
戚潯抬手摸自己頸側,果真摸到了一手血漬,她掙紮著下地,眼冒金星的站穩,“王爺,他——”
“別說話,將傷口按住。”
傅玦從袖中掏出一方巾帕給她,戚潯一看隻覺得萬分眼熟,她接過來按住傷口,疼的“嘶嘶”吸氣,傅玦一手扶著她手臂,一邊指著馬車裏吩咐:“找大夫救人,務必讓他活下來——”
江默走到了戚潯身邊,他落在身側的手想要去扶,可當著傅玦的麵哪裏不敢,傅玦吩咐完林巍,一轉眸,便看到江默深沉而緊張的神色。
傅玦拉著戚潯往自己身邊靠攏,又繼續安排李廉如何行事。
有人不斷應是,傅玦又繼續說著什麼,聲音分明在戚潯頭頂,她卻覺耳邊轟鳴陣陣聽不清楚,不僅如此,她雙腿乏力,人也開始搖晃。
戚潯擰著眉頭想,這是失血過多的緣故,頭暈乏力,心悸麵白,再這樣下去,她還會胸悶憋氣,甚至還要暈死過去……
正意識飄忽的盤算,腰間忽然被人托住,人也離地而起,她一個激靈醒過神來,低頭一看,自己竟坐上了馬背,這時身後又上來一人將她扶住。
“有消息回府稟告!”
林巍和李廉齊齊應聲,江默看著傅玦要將人帶走,萬般擔憂,也隻得生生忍住。
韁繩一緊,傅玦催馬而走,此處到安寧坊的距離,是到安政坊的三倍還多,傅玦自然將人帶回王府。
顛簸之間,戚潯無力的深吸口氣,“王爺,您說的是對的,讓他發現我是假的,才是最危險的事。”
傅玦在她身後,“別說話。”
“您如何又出來了?”
看出戚潯意識不清,傅玦隻得
快馬揚鞭,又在她頭頂道:“廚娘後來想起來,說後巷看到的高個男子麵上生有白斑,我便知並非劉元,當時想到外麵的人已經撤走,很是不妥,便想來看看,沒想到果真出了事。”
戚潯定定地捂著頸側,隨著馬兒的顛簸難坐得穩,傅玦收緊臂彎,劍眉緊擰,再不複人前那般沉穩,尤其看到她麵上血色點點,便沒來由的想到那夜噩夢裏的場景。
“王府馬上到,你堅持住。”
“王爺,那一箭是誰所射?”
傅玦想讓她保持清醒,索性不阻攔她說話,“是楚騫,他是軍中第二厲害的神箭手。”
“那第一是誰?”
“是我。”
“王爺真厲害。”
傅玦垂眸看,她人已癱軟,雙眸無力閉著,唇角卻無意識的動,似乎自己也害怕暈過去,傅玦馬鞭重重落下,聲響清脆,仿佛他心頭也挨了一鞭,長街夜色之中隻有他二人,他幹脆將人攬住,下頜抵在戚潯發頂。
這動作十分親昵,戚潯卻毫無所覺,她斷斷續續的道:“原來王爺……是想騙他熄了火折子,說真的,卑職那會兒真怕……”
“今日雖是艱險……不過卑職向來命大,還要多謝侯爺……”
“劉元會死嗎,還不知他家住何處。”
“卑職猜康槐安的頭顱一定藏在他近處……”
戚潯越說聲音越小,這時,總算到了王府,傅玦下馬,又將人打橫抱下,轉身直入王府,門房見傅玦抱了個渾身是血的姑娘回來,也跟著嚇了一跳,隻聽傅玦道:“大夫一來便帶來西苑!”
門房應是,傅玦帶著隨從回了自己住處,戚潯用最後一絲力氣睜眼,待看到這來過一次的府邸,放心地昏睡了過去。
……
直到後半夜,戚潯才悠悠轉醒,看到這全然陌生之地還有些惶然,待將前後想起,才記起這是在臨江王府之中。
脖子上隱隱作痛,戚潯抬手一摸,隻摸到厚厚的白棉,又聞到淡淡的藥味兒,這便知道是被醫治過了,她心弦一鬆,開始打量這屋子。
屋內布置的利落雅正
,遠處牆壁上還掛著兩把寶劍,一看便知是男子居所,這時,戚潯在錦被上嗅到了熟悉的龍涎香味兒,又在一旁屏風上看到件熟悉的鬥篷,她眼瞳一瞪,直嚇得坐了起來,這竟是傅玦的寢處!
她發髻拆散,此刻墨發披在肩頭,低頭朝身上一看,隻瞧衣衫未退,原本脖頸上的血跡也擦幹淨了,隻是衣襟上的血色未除,此刻幹成暗褐色,而傅玦的床榻上,被她蹭上了血跡和桐油……
她輕“嘶”一聲,忙從床榻上下來,正穿鞋,外頭傳來了說話聲。
“已經救回來了,天亮之後會送到刑部大牢,若是一直用藥,應當能撐過去,不過適才人剛清醒,便又露癲狂之態,實在是不配合。”
“巡防營會帶人在城東搜查,屬下們沒在他身上發現□□,不知是不是下毒用完了,按照前後時辰推測,他多半是在李捕頭他們撤回來之後躲進去的,都怪屬下沒有及時發現,屬下請罪,請主子恕罪。”
說話的是林巍,戚潯正好將話聽了個全乎,也算知道了事情進展,待聽見林巍說要請罪,便知是因為她請的,她眼珠兒一轉,響亮地咳嗽了兩聲。
外頭一靜,很快腳步聲起,內室的門被一把打了開,傅玦帶著林巍出現在門口,看到她起身來,傅玦劍眉一擰,“你怎起來了?”
戚潯便道:“卑職醒了——”
傅玦走到她跟前來,“就算醒了,也該躺著,躺回去。”
戚潯不好意思道:“這是您的屋子,卑職在此處不像話,且卑職弄髒了您的床榻,實在是……何況卑職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