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帝坐直了身子,孫律肅容道:“第一件事,是當年長公主曾墜湖一次,也是落入未央湖中,隻不過那時候是冬天,後來這件事被掩了下去,這個胡長明說,當年事發之時,他還不是總管太監,但長公主出事之後,皇後處死了二殿下身邊兩個親信,說長公主出事多半與二殿下有關——”
“第二件事,當年的二殿下雖喜女子,可他卻有龍陽之好,起初秦瞻本要入宮伴讀,卻因二殿下而辭了差事,後來秦瞻入翰林院,也十分避忌二殿下,直到長公主欽點他為駙馬,因這兩件事,他們夫妻對二殿下心懷怨恨乃是尋常。”
建章帝麵色有些難看,孫律又道:“若是陛下不信,或許去問問太後娘娘,便能知道真相。”
建章帝沉聲道:“皇兄是皇姐的親哥哥,你的意思是,皇姐墜湖乃是皇兄所為?”
孫律又道:“當年事發之時,微臣不過是一幼童,對二殿下的品性也頗不了解,但陛下與二殿下乃是親兄弟,應當比微臣更知道。”
建章帝抿緊唇角,眼神也陰沉的厲害,“你是說,因為這些仇怨,當年是長公主和駙馬謀害了皇兄?又以此嫁禍給了衛陸寧三家?”
孫律斂眸,“如今並無鐵證,但這樣多的舊事串聯起來,自然叫人懷疑。”微微一頓,他又道:“大殿下此番被謀害,幕後之人一定也是為了殺人滅口,而什麼都比不上大殿下親口指證,幕後凶手聯合呂嫣殺了齊明棠,呂嫣又被滅口,可呂嫣在死之前,別的未多問,偏偏問起了瑤華之亂的舊事,這自然不會是巧合。”
建章帝再度沉默,孫律也並未著急說話,此刻天色微亮,晨曦一點點從雲層透出,照亮了殿門口的白玉地磚,建章帝視線落去門外,眼瞳仿佛被明光刺了一刺,他忽然輕聲道:“當年之事已經過去了十多年,又從何查起?”
孫律心底微動,忙道:“有兩個法子,第一,前往皇陵地宮開棺驗屍,第二,重開瑤華行宮,再找當年經曆過瑤華宮夜宴之人取證。”
“開棺驗屍?”建章帝蹙眉道:“當年皇兄是被大火燒死,如今過了十五年,一具焦骨又能驗出什麼?”
孫律眸色微肅,鄭重道:“陛下還不知,大理寺有一仵作,驗屍之術極是高明,或許能驗出二殿下真正的死因,若是驗出來,便足以證明當年的案子乃是冤案——”
“若是驗不出呢?”建章帝語聲低寒道:“本已蓋棺定論的案子,尚無鐵證,卻要開已故皇子之棺槨驗屍,若流傳出去,天家皇權豈非淪為笑柄?”
孫律深吸口氣,“若是查驗之後並無古怪,那微臣願意擔責,陛下有何懲處,微臣皆聽候發落。”
建章帝眼瞳晦暗,目光卻好似一把鋒利的劍懸在孫律麵門上,“那朕若是要你以死謝罪呢?”
孫律背脊一涼,硬著頭皮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
建章帝聞言冷笑一聲,“你知道有的是人保你,朕無論如何不會殺你——”
孫律聞言隻以為建章帝是嚇他,可沒想到建章帝話鋒一轉道:“朕雖不能殺你,但知曉皇室秘辛的其他人,朕絕不會留在世上,如此,你還要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