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楊城第一聲雞鳴響起時,邊暖如願坐上了顧家的馬車。
顧家舉家從楊城搬遷到涼都,行囊頗多,單單行囊就載了滿滿三輛馬車。
顧方圓夫婦共乘一輛馬車,顧雁笙獨乘一輛馬車,丫鬟婆子等腳力不勝的擠一輛馬車,又為沈念歡單獨備了一輛馬車,前後又各有四匹騎馬,供雇來的鏢行人員騎乘,雖不及王府出行的排場一半,也算是浩浩蕩蕩了。
啟行時,穿過楊城主街道,一路百姓以注目禮夾道相送。邊暖悄悄撩開車簾子,見人人麵孔都是一副冷漠神情。
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之時,楊城大門在身後緩緩關閉,邊暖倚靠在馬車車壁上靜靜聽著馬車行進的咕嚕聲和越來越聽不清的木製城門關閉時發出的吱呀呀聲響,閉上眼長長歎了一口氣。
在楊城整一月零十二天,終於離開了。
雖對楊城了解不多,但不知怎麼的她有一種不舍之情,或許是沈念心殘留在身體裏的微弱記憶在作祟,又或許是別的什麼,總之心裏悶悶的,快樂不起來。
行進的第一天天氣很不錯,已經入秋,但空氣裏的涼意並不是很重,風吹進車內並不覺得寒冷,但過了午後,尤其太陽落山之後,涼意便重了。
沈括夫婦自然不會真的為邊暖準備什麼行李。
沈念心的東西邊暖不熟悉,她隻從沈念心房間床尾敞著的大木箱裏翻出兩三套穿舊了的夾衣隨便用桌布裹了打包,便就是她全部的家當。
被冷風吹的凍醒時,邊暖睜開眼很是迷茫了一會兒。
她分明記得前一刻馬車離開楊城時天都大亮了,怎麼一睜開眼天又黑了。
馬車裏隻她一人,邊暖從席子上爬坐起來,撩開車簾子往外看,外麵黑漆漆一片,馬車上已經懸掛起了照明燈籠。
竟是天黑了嗎?邊暖心裏困惑。
撩開車簾問車夫:“現在什麼時辰了?”
車夫回過頭,是個年輕清俊的小夥兒,一雙笑眼看著邊暖:“小姐,您睡醒了。”
邊暖揉著額角:“我睡了很久嗎?”
車夫彎眼一笑:“睡了一天。”
睡了一天?邊暖動作頓住。
“小姐,您餓了吧,我給您留著吃的,您先墊墊肚子,現下咱們在黑山地界不能停下,得連夜趕出這片山林,否則遇到黑山山賊就糟了。”車夫說著從懷裏摸出一個黃紙包遞給邊暖。
邊暖愣愣的看著那黃紙包,沒從方才的驚訝中回過神。
車夫見邊暖不接,有些窘迫:“小姐,您別嫌棄,天兒冷,我怕小姐吃生冷的東西會鬧肚子,這才捂在懷裏。”
邊暖回過神忙接過黃紙包解釋:“不是不是,我沒有嫌棄的意思,我……”
馬車一晃,車頂兩側懸掛的燈籠跟著晃動,燈籠光亮照在車夫臉上,邊暖看著車夫愣住。
“你……”
車夫見邊暖接了,彎起嘴角一笑,轉回頭,繼續專心趕馬車。
邊暖使勁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眼睛沒花,盯著車夫的側臉看,越看越覺得沒看是:“你,你是……”
不待邊暖說出“劉清揚”三個字,車夫回過頭朝邊暖打了個噤聲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