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再怎麼沒見識，沒見過真正的海，無虞也知道這會兒不在自己的那間小竹屋裏了。
而是在一片與她千百年的生命風馬牛不相及，貨真價實的海灘之上。
撐住額頭想了想，自家普淵山在大陸以西，深居內陸，周圍群山環繞，碧樹成蔭，跟海八百竿子打不著關係。能將她和青魚一夜之間搬動數千裏而不被察覺的，在無虞有限的認知裏，除了自家阿爹和昨天見著的那位伯父之外，她想不出還有其他人有這等能耐。
旁邊的青魚吐出一大片沙子，此時終於能說話了，突然眼神清明地說道：“師姐，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嗯。”無虞眉頭輕輕皺起，說道，“隻能是……”
“隻能是昨晚突然地動了，將大山夷為平地！海水灌進內陸，而你我又睡得太死……”
話還沒說完，他腦後被人一劈，頓時大咳不止，倒是順勢將嘴裏的沙子吐了個幹淨。
他師姐已然站起身來，抖羅清楚身上的細沙，抬腳往前走了。
青魚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慌忙爬起來跟上去道：“師姐，你去哪？”
無虞轉過頭來，眉間的氣息還未平，吐出兩個字：“回山。”
不知為何，此刻青魚在他師姐臉上隱約瞧出幾分此前從未見到過的堅定來。以前從來不覺得她與師父長得像，恍然間，倒真有幾分相似了。
“哎喲！”下一瞬隻見她身影突然就矮了下去，腳一歪陷進沙礫之中，喊道：“這沙怎麼這麼厚？崴了腳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二人愁眉苦臉在沙地上苦淌著前行。
無虞先前在身上掏了半天，居然連她的燒火棍都忘了帶，想來也是，誰會在睡覺的時候帶著根燒火棍？
此地除了水就是沙，抬眼望去茫茫一片，連棵歪脖子樹也沒，目測十裏之內荒無人煙，實在是無處借力。
青魚試著背著他師姐禦氣，然而師姐崴了腳之後似乎有一萬多斤重，剛飛出去沒兩丈，兩個人就一同栽倒在沙地裏。
不能飛，又崴了腳，兩人隻好在沙地上龜爬。無虞伏在青魚背上，心想這個傻子雖然平時沒甚大用處，還老是拖她後腿，此時倒是突然發揮了點作用，可以當做坐騎。
雖然是走得慢了點，但或許在水中遊會快些？
一想到此處，腦中靈光乍現，頓時記起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趕緊往青魚身上一拍道：“青魚，放我下來！”
“哎？”青魚側頭道，將他師姐放到沙地上說，“師姐，你突然良心發現了？”
隻見無虞歪歪扭扭地站在沙地上道：“青魚，你不是魚麼？”
“我是啊。”
“你既是魚，眼前就是水，我居然也跟著你傻了。你趕緊下水去，找找有沒有親族小妖，海鮮水產之類，請上岸來借點靈力什麼的，助我們一臂之力早日歸山。”
青魚一拍腦門：“對呀，可不是麼？你我真是傻到一處了，果然是親師姐弟呢！”
話音剛落，便叫人一腳踹下了海。
青魚入水，一時間覺得胸口輕盈順暢。世間江河湖海一脈相承，無論什麼水流，就連天上的無根之水，最終都要殊途同歸彙入這壯闊無邊的水域，此地終究是所有水族的根本。此處寬闊無垠，真是讓人舒坦。